再怎么說，也是同出一脈，比起其他人要好得多。

楊隱出了太子住所，來到院子里，不知不覺走到以前的住所。

如今這個小院已經荒廢，只是不大的院子里，并排著兩座墳塋。其中一個是楊霆的衣冠冢，一個是楊隱的母親。

如果不是楊興死了，楊勇身體太弱，楊霆臨死之前，也不會把一切告訴楊隱。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卻沒想到能出自高門大族。

如今楊隱立下大功，又替燕容凌辦了很多私事，將來必定是太子心腹，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在他心里，始終還是有愧疚。

也許是老天爺的懲罰，當初他慫恿遼人，趁蕭遙不在，里應外合突襲玉門關。

雖然遼人只是在短時間內，搶了就跑，并沒有大規模燒殺搶掠。可就這樣，遼人沖進商鋪行兇時，他最愛的女孩命喪其中。

而女孩之所以去商鋪，只是因為自己生辰臨近，她想送自己一樣禮物而已。

楊隱跪在墳塋前，淚如雨下。

也許一切的付出，都值得，也許自己當初一念之差，換回來一生良心不安。

還好太子殺了遼太后，趕走了遼人，大周朝大獲全勝。否則，他不知道將來到了地下，如何面對列祖列宗，如何面對她。

想來朝廷收到大勝的消息，很快就會讓太子班師回京。

等太子繼位之后，自己一定要上書，回到玉門關，回到這片土地。玉門關世代都由楊氏鎮守，以前是，將來也是。

而太子燕容凌，在楊隱走后，遲遲也不能入睡。

算起來明珠就該是這兩日分娩，不知道明珠如今情況如何？會不會有危險。

燕容凌沒有記錯，八月十四下午，明珠就開始發動。產房就安置在清芷殿后罩房里，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鐘太后聽聞消息，馬上趕到清芷殿。雖然已經有四個穩婆，不過鐘太后還是進入產房，親自陪著顧芳華。

“明珠，先趁還沒有多疼，吃點東西，才有力氣。”

顧芳華臉色蒼白，汗珠滾滾而下，點點頭拿過桂花荷包蛋，一口氣吃了兩個。又趁著疼痛空隙的時候，把各種糕點胡亂吃了些。

反正嘴里已經嘗不到，糕點的任何味道。只知道拼命的往嘴里塞，總歸來說比藥要好吃一些吧。

綠菊在旁邊伺候著，看著顧芳華狼吞虎咽，心里卻更是害怕。

難道公主是怕生產出意外，所以拼命吃飽，免得做個餓死鬼？這念頭一冒出來，就無法消散，綠菊看著還拼命吃的公主，心疼不已。

其實明珠倒是沒有想那么多。

她只是聽說，第一次生產的時候，花上六到八個時辰都是正常現象。時間長的，拖上一兩天也有，那趁著有勁就要多吃。

看明珠公主非常配合，又十分聽話，穩婆們稍微心安定了些。

太后早有懿旨，要是公主母子平安重重有賞，要是公主或者小公子出了意外，她們就要陪葬。

自然，希望顧芳華母子平安。

其實很多初產婦并不是說容易難產，而是她們過早的將力氣哭喊光了。到了該用力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力氣，才會導致難產。

一般來說，只要胎位正常，肯聽穩婆的話。

多吃一點東西，儲備力量，不隨意哭喊，都能夠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

鐘太后親自坐在床邊，握住顧芳華的手，堅定道：“明珠，沒問題。哀家相信你，等蕭遙回來，你們就可以一家團聚。”

“外祖母你放心，我不是母親，我一定能夠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可盡管顧芳華十分聽話，身體養得也不錯。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宮口遲遲開不到，生孩子的程度，眼看著羊水就要流盡。

如今已經是亥時末，周太醫在屏風外診脈，神色凝重起來。高聲道：“快把二號爐上的藥，端上來！”

原來，為了明珠的安全，鐘太后做了萬全準備。

不僅是兩口鍋上，同時熬著摧產藥，就連產后失血過多，或者是一些常見突發癥狀。

所需要的藥方，都一直在其他鍋里熬著。

熬好了一鍋藥，就倒出來涼著，過時就不用，然后又重新開始煎熬。要不是鐘太后財大氣粗，藥材準備充分，一般的人家是無法做到的。

所以周太醫話音剛落，紫梅就捧著，二號爐涼好的藥過來。

“喂公主服下，等一盞茶功夫，就給公主含上參片，宮口應該差不多了。太后娘娘，要再生不下來，那就麻煩了。”

其實不用周太醫說，鐘太后看這個情形也知道，情況危急。

當即握住顧芳華的手，在她汗濕的鬢邊，鼓勵道：“明珠，已經快了，一會兒痛時就加把勁。”

顧芳華已經痛得麻木，上輩子被火焚燒，也就是這么痛了。

她輕輕點點頭，發出一聲細長的呻吟。

負責接生的穩婆，一直觀察著宮口，大聲道：“公主，已經快了，您可以放開聲音叫出來，奴婢已經看見公子的頭了。”

顧芳華正要開口說話，突然一陣前所未有的疼痛感襲來，顧芳華慘叫出聲。

她用力握住鐘太后的手，閉上眼睛，想起蕭遙溫柔的眉眼，放聲大叫：“蕭遙！你混蛋！”

隨著顧芳華這一聲大吼，原本疼痛的肚子，突然滑落出什么東西，疼痛十去七八。

穩婆接住胎兒，嫻熟的剪掉臍帶，又用溫熱的帕子，將孩子擦拭干凈。穿上一套胎衣，放進大紅襁褓里。

然后抱到鐘太后面前，欣喜道：“太后娘娘，是位俊俏的小公子！恭喜太后！恭喜公主！”

顧芳華如今，連轉頭的力氣都沒有了，掙扎著看了一眼孩子，就沉沉睡去。

鐘太后大驚，還好，周太醫診脈過后道：“太后娘娘，公主沒有大礙，只是脫力而已。好好睡一覺，醒來就無事了。”

而其他穩婆，也已經將床褥什么的，都收拾干凈。

鐘太后抱著孩子，看著明珠昏睡著，依然沒有放開的眉心，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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