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瓊安送回重華宮,女皇起身刮了瓊安的鼻頭:“你這潑皮,倒是個磨人精,婉兒如今掌管了錦宣司,哪有功夫陪你閑逛,倒是你這小丫頭的心思,估計被我猜個七八分,是不是借機去錦宣司看陳林家的那混小子了?”
瓊安接連否認,臉紅的跑走,回自己宮里去了。
我幾日未進宮,箬欣正在一旁伺候,女皇只溫言道:“陳林進宮與我商議過了,若司晏闕讓陳夫人偷朝廷文書的話,有些可以讓他看的,便可以讓他看看。婉兒,你倒是個鬼靈精的,想的周全。若是司晏闕背后再給陳家一刀,恐怕我們是被架上高臺,想下也下不來了。”
我扶著她坐下,才回話說道:“如今司晏闕倒是按兵不動了,我們自然也要以策萬全。”
女皇點了點頭,,這才又笑著問我:“躍燃那小子,倒是個值得托付的,我雖不喜自己的孩子結交群臣,但躍燃我是知道的,本性不壞,若是瓊安真有意,朕不妨此事過后便順水推舟,陳林是個好忠臣,但是不是朕的人,朕總歸用起來是不放心的。若瓊安嫁過去,倒也算是一家人。婉兒,你覺得呢?”
我心中自然知道不可以將陳躍燃和波爾兩情相悅的事情和盤托出,便也只能含糊說道:“瓊安還是孩子心性,陛下可舍得讓她嫁人。”
女皇又笑著說:“自然是舍不得的。說起來,云安和和安倒是不如你和瓊安的關系好,若日后瓊安老去叨擾你,你可別怪她。”
我只笑道:“微臣怎會,陛下可莫要折煞微臣了。”
過了一會兒,我告退出宮,箬欣送我。
箬欣看四周無人,才小聲對我說道:“陛下的心思,最是深沉,可能這次借由司晏闕的事情,也在考驗陳林,若這次陳家事情辦得好,陛下自然欣允,可若要出現半點差錯,便會有人頂替上他的位置。陛下只會一石二鳥。”
重華宮附近便是御花園,來來往往的宮人很多,我只拉過箬欣,在假山后悄悄回答:“陛下心思萬不可揣測,這普天之下,人人都可以被當做她的棋子。司晏闕自詡天之驕子,聰明不可,何必下比起來還是嫩的多。箬欣姐姐,你留在陛下身邊伺候,可萬事小心。如今多方勢力,上來插一杠子,原來是一潭死水,如今也被攪動的風云再起了。”
箬欣點點頭,我們這才往宮門口的方向去了。
重睿牽著馬在宮門口等我,箬欣見狀也只是揶揄我:“二殿下是陛下所有兒子里,最優秀的,況且如今也尚未娶妻,陛下又寵你,找個合適的時機,二殿下去求賜婚,陛下肯定會應允的。”
我抬頭看看天,宮內和宮外只隔著一堵墻,每次下定決心的時候,母親曾經的教導,總會跳到我眼前,我:“一切尚未可知,重睿他是好的,只是風云攪動中的人,哪里會有什么安穩人生,箬欣姐姐,你在宮里萬事小心。”
重睿見我出來,牽著馬朝我走來:“瓊安可有鬧脾氣?”
我搖了搖頭,他讓車夫先趕著馬回府,只并肩走在街上,想起箬欣的話,我只低低的說:“陛下的心思最是難以揣測,或者我們自以為在給她辦事,其實不過是她借由我們的手鏟除異己罷了。陛下似乎對不是自己的人都心懷芥蒂。恐怕司晏闕的事情,陛下也有意想要考驗陳家。”
重睿只是笑笑,走出很遠后,才摸了摸我的腦袋:“當一個人握著天下最大的權利,想問題便不會如常人一樣了,只會想著用最簡單最能讓自己把握的人。你要知道,這世上沒有絕對可以相信的人。”
我似懂非懂,好像從掖庭走出來以后,靠著聰明贏了些看似勝利的局面,從接近女皇,到升任女官,再到執掌錦宣司,一步一步,好像是自己的聰明了然,可卻也有著順水推舟的局面。
今天我一身女裝,褪去錦宣司的官服,他也一身常服,素白色的衣袍上繡著簡單的祥云圖案,牽著馬如同最平凡的俗世夫妻,他牽著我的手,走在街邊,馬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地面。他的手掌溫暖,讓我擁有片刻的安寧,不再胡思亂想。
他帶我去了河邊,小河兩側是來酒家樂坊,聽得見絲竹和古琴的聲響,也有女子的高聲歌唱,一個船家早早的停靠在岸邊,見到重睿只是行禮:“王爺來了,船早已備好”
重睿點點頭,牽著我的手上了小船,船家在船頭撐船,他扶著我進入船艙,小小的船艙里面只有一張木幾,和兩壺梅子酒,還有一些荷花燈。
聽得見水拍打船身的聲音,與岸上的各類聲音交織在一起,他從一旁拿起荷花燈,他的臉在燭光的映襯下,格外柔和,鼻子堅挺,棱角分明,目光溫柔的看向我,緩緩說道:“上官,你知道嗎,若是相愛的男女,七夕在河上一起放了荷花燈,就一定會長相廝守的。”
最近過的忙忙碌碌,我竟然忘記了今天是七夕,我掀開船艙的窗簾,河面上早就都是漂泊著的荷花燈,岸邊的男男女女紛紛嬉鬧著。他看著我,目光沉沉。
我的雙頰不自覺的染上了紅意,我只軟軟的說道:“如今這幾日倒是過的糊涂了,竟然忘記了今日是七夕。”
他用燭臺,點亮了荷花燈的燈芯,將另一只遞給我,我們走出船艙,將荷花燈放入水中,看著它隨著水流漂泊遠去。
船家在船頭一言不發的劃著船,我和他背靠背的坐在船尾,飲著梅子酒,他看出了我的狐疑,便說道:“這個船老大與我相交多年,他聽不到的,平時與人溝通,都是看人唇形,不必擔心。”
我靠在他的背上,這梅子酒喝的酸甜,甚合我的口味,我問道:“李重睿,那荷花燈飄的好遠,怎么辦,都被那些燈簇擁的越飄越遠。”
他:“笨蛋,荷花燈飄得遠才好呢。越遠代表越能長相廝守。”
遠方的天空中放起了煙花,吸引了岸邊許多人的注意,李重睿扳過我的身子,唇輕輕的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回應著他,不自覺的勾著他的脖頸,眼睛看向他身后天空中的煙花。
他放開我,小聲的說:“上次吻你,便是梅子酒的味道,這次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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