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歡等人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李嬤嬤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臉上還掛著淚水。

“李嬤嬤，咱們又見面了。”

李嬤嬤抬頭看了謝明歡一眼：“牛二他還好嗎？”

“牛二已經被郡守大人帶走了，他殺了三個無辜的人，按照律法要刺字流放，做二十年的苦役。”

李嬤嬤呵呵冷笑。

“按照律法？”

“呵呵呵。阿牛他沒犯錯的時候，因為那些不同之處，活得都艱難，現在身上背了三條人命，又怎么可能活下來。那狗官巴不得殺了阿牛，給自己增添功績呢。”

謝明歡緩緩走到李嬤嬤身邊蹲下，不解地問：“其實我一直很奇怪，李嬤嬤應該不是北地的人吧，聽你說話還有你的一些動作，應該是世家出來的吧。”

“一個經歷豐富的嬤嬤，在教坊司謀了個好差事也說得過去，但嬤嬤竟然會對牛二百般照顧，不是我不信嬤嬤的慈心，而是怎么想都覺得奇怪呢。”

李嬤嬤心中一窒，面上卻不顯。

“哪里奇怪了？”

“老婆子我不是那種在意皮相的人，我初到北地的時候，遇到劫匪，是牛二通風報信救了我。我對他好些怎么了？”

“我這一生沒有自己的孩子，牛二雖然生的丑陋些，但他心地不壞，我對他好，他也懂得回報，久而久之，我這心里已經把他當成是我的兒子了。”

謝明歡聽李嬤嬤這一套說辭，是密不透風，知道想要從她口中再套出點其他的東西希望不大，也不再繼續問，反而話題一轉，問起了今晚的事情。

“嬤嬤今晚大半夜一個人去山里做什么？”

“還準備好了行李，是準備等牛二報仇之后，帶他離開這里嗎？”

李嬤嬤聽到這話，反而氣勢大增，質問謝明歡。

“說起這個，老婆子就要問問這位大人了。”

“我老婆子要去哪里，大人應該沒有權利管吧？您讓手底下的官差把我抓回來，是準備給我安什么罪名啊？總不會是因為我和牛二情分不淺，就也要被問罪吧。”

正說話間，外面有人進來通報，說是教坊司的管事過來了，據說是奉了廷尉大人的命令，來接李嬤嬤回去的。謝明歡和李嬤嬤對視了一眼，越發覺得李嬤嬤這個人，身上一定有很多的故事，實在是深藏不漏。

不過牛二的案子，李嬤嬤雖然知情不報，但確實沒有直接干系，本來她也是準備從李嬤嬤這里套套話就放她離開的。既然現在，教坊司打著廷尉大人的旗號過來了，謝明歡總不好一直和廷尉余大人對著干，所以很是干脆的讓人送李嬤嬤回去了。

倒是房間里的另一個人，之前一直昏迷不醒，但謝明歡和李嬤嬤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來了。但之前的遭遇實在是可怕，他還處于驚魂未定的狀態，所以一直沒有出聲。

謝明歡對蛇藝老人并沒有什么興趣，聽琪兒追著跟自己說了一句對方醒過來的事，只吩咐人等他身體好了，就讓他自行離開。

琪兒和拓跋爾一前一后跟著謝明歡，季陽等人都已經下差回家休息去了。胡書也被謝明歡早早勸回了府中休息，畢竟奔波了一天一夜了。

現在三個人慢悠悠的往謝府走，琪兒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公子，這案子，就算是結了？”

謝明歡點點頭。

“不錯。”

琪兒有些唏噓。

“好快啊，總覺得有些不解渴的樣子，我還以為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什么的呢。”

謝明歡轉身拍了拍琪兒的頭。

“你這個傻丫頭，整日里胡思亂想什么呢。”

“這案子本來就沒有多復雜，不過是因為牛二特殊的遭遇，導致他在殺人的時候，為了發泄心理上的訴求，所以對死者做了些不一樣的懲罰罷了。”

琪兒聽得似懂非懂。

謝明歡也不欲多給她解釋，反倒換了個話題。

“忙了一天，回府之前去吃個夜宵吧。你不是打聽過，說是有一家小餛飩很好吃？”

琪兒一聽吃的，瞬間別的都忘記了。

“對對對，我知道我知道，小姐，我給你帶路。”

琪兒激動的沖到前面。

謝明歡這才放緩了腳步，轉身去看拓跋爾。

“看了一下午卷宗，看出點什么嗎？”

拓跋爾對著謝明歡，多少還有些別扭，但他也不是那等過分愚笨的人，原本被自負和不忿懵逼了雙眼，所以對謝明歡多有不喜。現在他認清了現實，雖然還有點別扭，但卻能過和謝明歡平靜交流。

拓跋爾想了想，沒說別的，反倒是沉吟了一番，說起了他在卷宗里看到的一段資料。

“前秦時，戰亂不休，曾經有一個生活在草原深處的部落，身材高大，異眸，善戰，在三十年前，征伐前秦，占領過并州一段時間。記載中，這個部落當時的首長的外貌，和牛二相差無異。”

“后來這個部落在并州和漢人通婚，不僅生活方式漢化了，容貌也漢化了。你之前同郡守大人說，牛二出身可能并不普通。我當時就想到了這個部落。”

這倒是謝明歡沒有料到的意外之喜。

她挑眉看向拓跋爾，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個部落后來重新被前秦政權征服，但因為其族人善戰，所以被秦王賜了漢姓，并且做了大官。但這個家族的人，血脈中都有想要自己稱王的雄心，并不甘于屈居人下，所以時不時想要推翻前秦的政權。”

“就在五年前，晉帝發兵攻打前秦時，在前線招攬了一名能征善戰的大將，后來他成為伐秦的新貴，現在已經是鎮守南地的大將軍。”

拓跋爾說到這，謝明歡開始有些皺眉了。

“你說的這個部落，前秦給他賜的姓，不會是桓吧？”

拓跋爾點點頭。

“正是。”

這實在是出乎謝明歡的預料。

她確實揣摩過如今各大家族，思考過這牛二到底是哪一家。沒想到竟然會是桓家。

拓跋爾說的隱晦，但其實話里話外意思分明。這桓家祖上原本是外族，本來就是異眸，高壯。也就是說，牛二這般模樣，并不是什么妖怪，而是普通的返祖現象而已。

就是不知道那個一直對牛二動殺心的母親，到底是接受不了自己生了一個怪物，還是別有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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