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話他：“這點破事都說了多少遍了，他腦子有問題的，小書生，你別信他的。”

羊倌轉身笑罵了說話的人幾句，又迫不及待地繼續同謝明歡說。

“那個坐在蓮花上的男人，那是真神仙啊！”

“你知道嗎？他白發須眉，雖然閉著眼睛，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在對你笑，眉心有一枚紅色朱砂，像是第三只眼睛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我傻傻地盯著他，很快，他就睜開了眼睛，看到我的時候，竟然一點都不詫異，不等我說話，便開口問我說，你是不是這山下放羊的羊倌？今年是不是已經三十四了，但卻一直沒有娶上媳婦，他甚至還能說出我放的那五百多只羊里面，有多少是母羊，又有多少母羊揣了崽。”

等羊倌感慨完，謝明歡方才問道。

“那這位神人，他后來去哪了”

羊倌想都不想的地道：“我不知道啊。我和他說著話，后來他說那里本來是他閉關清修的地方，但奈何我命中注定會與他相見，既然見過了，他也該再換個地方了，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他要去哪里，就暈了過去，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那個大石頭重新落了下來，我推了半天也沒有推動，后來還下山喊了人幫忙，但是那塊石頭像是連在那里一樣，根本動不了。”

謝明歡又問：“那除了你剛剛描述的那些，這位神人還有什么其他特征嗎？比如他多高？身上有沒有什么特殊的香味？他是說官話嗎？他的手上有老繭嗎？他穿的衣服是什么料子的？”

羊倌仔細地想了想，憨憨地笑了起來。

“你這么一說，我到底有點想起來了，那個神人身上，好像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烤羊肉的味道，但神人是不吃五谷雜糧的，我覺得肯定是錯覺。”

“哈哈哈哈，肯定是錯覺啊，你成天和羊在一起，不定偷吃了多少羊肉，你身上就自帶一股羊肉味，還說別人，你可別在這忽悠了，你說說這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你是有名的大忽悠。”

旁邊看熱鬧的一點都不給羊倌面子，話說的特毒。

羊倌竟然也不生氣，還笑呵呵的附和。

“是是是，我說的都是騙人的，就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你們不相信我看到了神人，不是我沒看到，而是你們的想法太狹隘，你們已經把自己禁錮在了一個小圈圈里，根本就跳不出來，每天就知道去地里勞作，回家吃飯，上炕睡覺，你們都沒有翻越過那個山頭。”

說著，他一臉驕傲的指了指自己。

“我就和你們不一樣，我每個三天都要翻越一座大山，去見識山那邊的世界，我在山里見過巨蟒，還被狼追著趕過，我還在山那邊看到過美輪美奐的大房子，還有金發碧眼的西域公主。”

“得得得，你就吹吧！”

“也不怕吹多了晚上睡覺尿炕！”

周圍的人都沒有把羊倌的話放在心上。

但謝明歡看羊倌的目光，卻因為他的一番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有來北地之前，她的思維是貴族化的，她一直堅信接受精英教育后，去行萬里路，終會有所成就，但卻不曾想過，在平凡的不起眼的小村莊里，一個羊倌，也能夠在不斷的翻山越嶺中，在不斷的行走中，發出這樣具有哲理的感悟。

她突然有些替他生氣，因為旁邊那些不懂他的人。

想到這，謝明歡朝齊盛招招手，讓他將旁邊看熱鬧的人都散去。又喊了琪兒過來問她，晉王帶出來的水果點心還有沒有，等琪兒拎過來后，謝明歡熱情地一股腦都遞給了羊倌。

“說了半天，渴了吧，吃點水果。”

羊倌驚喜地望著謝明歡，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被趕走的人，怏怏不快，走的時候小聲念叨著，直說謝明歡這個小書生怕不是傻了，竟然信一個羊倌的話。謝明歡卻并不理會他們，只心情頗為驚喜地看著羊倌，等他吃了兩個橘子，幾塊點心，又迫不及待地問。

“那你后面幾次又是遇到了什么神跡？”

有了前面的鋪墊，羊倌像是倒豆子一般，更是知無不言。

“后來我還遇到過兩次呢。”

“一次是在河邊，當時我正在脫鞋想要下河去捕魚，你知道嗎，就從那里一直往前走，穿過一片小樹林，林子后面的小河里有一種小魚，特別美味，我每隔幾天都要去捉幾條吃。”

“那天我正要下去，結果平時根本沒有什么波瀾的河水，竟然突然間像是起了大浪一樣，涌動的特別劇烈，我站在岸邊呆呆地看著，很快就見到一個蒙著面紗，身形窈窕，周身籠罩著朦朧煙霧，散發著淡淡香氣的女子，從河水中慢慢浮出來，你知道最神奇的是什么嗎？”

謝明歡很配合地問道：“是什么？”

羊倌繼續說道：“最神奇的是這個女子明明是從水里出來的，但是她的身上竟然一點水漬都沒有，那些水就像是不沾她的身一樣！”

謝明歡挑眉，對這一點倒是蠻有興趣的。

“身上沒有濕，但人卻是從水里出來的對吧？”

羊倌認真地點點頭。

謝明歡將這一點記下，又問：“那這個女子可有和你說話？”

羊倌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沒有。”

“我還沒有回味過來，那個女子就翩然而去了。”

謝明歡：“那這個女子是怎么翩然而去的？她去了哪個方向？是飛走的還是？”

羊倌搖搖頭：“不不不，她出來之后，河對岸就多了一架由四匹小鹿拉著的花車，她是坐上車離開的。”

旁邊一直默默聽著的琪兒，聽到這終于忍不住了。

“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啊？神仙都這么隨意嗎？還用鹿拉車——”

謝明歡解釋道：“古書中記載過，鹿、鶴之流，都是仙物，由鹿拉車，正好映襯了她神人的身份。”

琪兒似懂非懂。

羊倌神情激動地想要繼續他的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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