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謝先生和之前那些不一樣。咱們現在都到什么時候了，有一分希望都要去試試吧。”

黃城主的臉色不是很美好。

他瞪了谷峰一眼：“城中的事還輪不到你做決定。”

谷峰因為黃城主的話，心中一窒。又是這樣，無論他長多大，做了什么，說了什么，父親都會否定。只要是他想要做的，認為對的，在父親眼里都是錯的。

而二叔則完全相反，只要是二叔說的做的，哪怕他心中懷疑，也會選擇相信，哪怕他們意見不合，但他總會用極大耐心去包容。有時候谷峰甚至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過往堆積在心里的那些迷惑和怨氣，在這一刻終于爆發。

“爹！”

谷峰突然厲聲喊了起來。

“是不是要等二叔將所有無辜的城民都拖入他野心的深淵，你才肯相信我說的話？還是二叔那些野心其實都是你授意的？你和二叔從一開始就是說好的，什么隱居什么避世，都是你欺騙大家的假象！”

黃城主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向乖巧的兒子，會突然間爆發，更重要的是，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爆發。

“峰兒，你在胡說什么！”

“看來你的病情更嚴重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黃城主伸手想要拉谷峰坐下，但被谷峰躲開了。

“是！我是病了，我病了這么多年，在你們沉浸在權力帶來的快感中的時候，我在體會的是生死邊緣的無助和孤獨。只有你們這些健健康康活著的人，才會不知足想要錢，想要權。”

“我告訴你，這黃金城我從來就沒有想要過。你問問你的心，從你做了城主之后，可有一天是真的因為我是你兒子，你是我父親，而在發自內心的在意我？我小的時候事事都聽你的，那個時候你還在擔憂我的病情，雖然這其中更多的是你擔心我不能接替你拿到的這些權力。后來當我有自己的思想，對黃金城的命運和你有了不同的理解之后，你就再也沒有把我當做兒子，你把我當做了隨時會搶走你城主位置的敵人。”

人在被情緒支配的時候，往往是沒有功夫再顧及旁邊到底還有什么人，又或者是在什么樣的場合。谷峰和黃城主這對父子，突然間劍拔弩張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谷峰的話，真的說中了黃城主內心的想法。黃城主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只不過他比谷峰要多一點理智，目光不時地瞥向旁邊坐著的幾人，帶著幾分歉意和尷尬。

等到谷峰一口氣發泄完。

黃城主才面色鐵青地看著他：“說完了嗎？說完了滾出去自己冷靜冷靜！”

誰料黃城主的話再次捅了馬蜂窩。

谷峰心中那一直堆積的沒有爆發的情緒，再次像龍卷風一樣噴涌而出。

“不！我沒有說完！”

“你難道就不能放下自己的野心嗎？最初你帶領大家來到這里的時候是怎么說的，你說大家聚在一起都是為了躲避戰亂，是為了能夠過平平凡凡簡簡單單的生活，無憂無慮自給自足。可是你看看，現在這黃金城除了金碧輝煌的金子之外，你問問大家，誰真的幸福了？”

“他們感恩你當年的幫助，誰都不會去揣測你的目的，但是你問問自己的良心，這些年你放任二叔在外面做的那些事，利用他們送出去的，希望能夠幸福快樂的生活的孩子們做的事，難道你不會愧疚不會害怕嗎？”

“如果老趙爺爺知道自己的孫子早就在三年前，被二叔派去出任務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甚至連尸體都找不到，你說他會怎么想？”

“還有城北的李嬸，要是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被二叔送到了萬里之外的南方，并且是給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做小妾，你說她會不會拿刀來砍咱們？”

“這些事你真的不知道嗎？”

“你分明心中都清楚，如果沒有你在幫二叔遮掩，這么多年他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不露半點破綻？”

旁邊坐著吃瓜的眾人，都被谷峰說的話驚呆了。

沒想到這里面竟然還有這么多細節是他們不知道的。而同樣被谷峰的話震懾到的，還有黃城主。他一臉的不可置信，看著谷峰的目光復雜又嚴厲。

“你說什么！？”

“這些……都是真的？都是你二叔做的？”

黃城主臉上的震驚和心痛不似作假。但這個時候，谷峰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判斷能力，他一門心思認定了黃城主和二叔之間是相互包庇的，所以聽到黃城主的問話后，谷峰嘲諷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承認！不過也無所謂了……你們想要選擇什么樣的路我決定不了，但今天是我請謝六爺過來幫忙的，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親自帶謝六爺在城中走一遍，如果最后還是找不到原因，那老趙爺爺、李嬸他們這些無辜受害的人，我要把他們帶走。”

谷峰的話，無疑是一記重彈，將他打的根本回不過神來。

“不可能的，他向我保證過的。”

“怎么會這樣。他明明說小虎是去參軍了，還有畫兒，他說是嫁給了到洛陽趕考的書生的。”

現在黃城主說什么，谷峰聽來都是借口。

倒是謝明歡等人作為旁觀者，將黃城主的反應都看在眼里，可以看出，黃城主應該確實是被那位黃二爺騙過了。這也說明，恐怕如今黃城主以為了自己手底下那些聽命行事的人，早就已經叛變了。

這些對黃城主的打擊著實不小，他目光痛苦又憤怒地看向谷峰，這一次他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以為的那個性格柔弱猶豫不定又身體虛弱的兒子，早已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長成了真正的男人。

這一刻，黃城主對自己傳奇的一生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對一直固守的黃金城產生了懷疑。讓一個人垮掉，只要摧毀他一直以來認為對的堅持就夠了，這句話實在太對了。

被摧毀的黃城主，心灰意冷，再也提不起之前的那股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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