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劉尚宮四平八穩地站在旁邊，目不斜視。

琪兒就抓心撓肺了，她想問問自家小姐餓不餓，渴不渴，可是卻少了那么點在劉尚宮跟前放肆的勇氣。

還是謝明歡坐了一會實在無聊的坐不下去了，伸手想要把很少帶的沉重鳳冠拿下來。

劉尚宮眼神非常利，馬上就看到了。

“王妃，這紅蓋頭要等王爺回來才能揭開。”

謝明歡的手頓了頓，聲音從下面傳來：“琪兒，我渴了，給我端杯茶水過來。”

劉尚宮眉角跳了跳：“王妃，按照規矩，喝交杯酒之前，您是不能吃喝的。”

這回謝明歡沒有聽話。

她的笑聲清泠泠傳出來：“這里只有我們三人，只要劉尚宮不說，便沒人知道，那本妃到底做沒做，又有誰知道？”

劉尚宮早就聽說過謝明歡的名頭，不僅是因為她從小和晉王的婚約，更重要的是謝明歡進宮的次數不少，她曾經在皇宮中見過不止一次，這位身份比公主甚至都要尊貴幾分的謝小姐，明明臉上帶笑，但那些其他家的小姐卻都不敢靠近她，然后她就笑瞇瞇的躲到無人的地方，捧著書看的不亦樂乎。

無疑，這樣的謝明歡，和那些尋常的大家閨秀相比是與眾不同的。

她算不上皇后的頭號心腹，但在宮中辦事也算兢兢業業。說實話，沒有被皇后欽點跟著出宮到北地來之前，劉尚宮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這位謝小姐有這樣的牽扯。她的大半人生已經在皇宮熬過去了，如今突然間天翻地覆，來到北地，伺候這位洛陽幾百年也不曾有過幾位的謝小姐，這對于劉尚宮來說無疑是一項巨大的挑戰。

琪兒已經伺候這謝明歡喝過水了，因為有小姐開口在前，琪兒總算有膽子說話了。

“小姐，你餓不餓？”

“奴婢出來的時候，偷偷藏了幾塊點心，你要不要吃一塊？”

謝明歡倒是不餓，只是在房間里讓她干坐著實在是無聊。

而這時候，劉尚宮又一板一眼地道：“琪兒，如今謝小姐已經和王爺成婚，這稱呼也不能再叫小姐了，要叫王妃。”

琪兒怕怕的吐了吐舌頭。

“我知道了，劉尚宮。”

“小……王妃，你要不要休息會？奴婢看這距離晚上還早著呢。”

謝明歡一點都不困，干脆問起了琪兒仵作技巧上的心得。

“溫沿的案子，后面王太醫都沒有再參與，你自己做起來累不累？”

“累啊，那么多受害者，每個都是奴婢親手解剖的，其實解剖也還好，最累的其實是還要把那些結果寫下來，就奴婢這幾筆字，寫起來特別慢。”

謝明歡好笑地道：“那回頭看看，若是有機會，給你配個專門幫你記錄的人，供你差遣。”

琪兒眼前一亮：“真的嗎？”

琪兒慣來和謝明歡的關系就親密，以前在謝家的時候，雖然謝家規矩不少，但她和小姐相處起來卻一向輕松，所以如今聽謝明歡這么說，琪兒不由異想天開了起來：“其實我覺得拓跋少爺就是個不錯的人選，咯咯咯，如果以后拓跋少爺記錄，那奴婢這個仵作當的就實在太長臉了。”

謝明歡配合著打趣她：“你這想法倒是不錯，若是你能請的動拓跋，我是沒意思的。”

琪兒趕緊搖頭：“小姐、哦，不，王妃，你就別笑話奴婢了，奴婢哪里請的動拓跋少爺啊，奴婢就是隨便想想，隨便想想。”

“想來以后想要請王太醫出馬會越來越困難，你既然占了王太醫拜個弟子的名分，以后要多孝經他，就算掙不出拓跋在六叔心中那種分量，也要八九不離十，以后還要王太醫出手呢。”

“王妃你放心吧，奴婢從小除了王妃，本就沒有其他的親人。如今能有天大的機遇做王太醫的弟子，奴婢可是把他當祖父般尊重關心呢。”

祖父……謝明歡想了想王太醫好像也并沒有他外表看起來那么老，也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竟然被琪兒當做祖父，會是什么感覺。

倒是琪兒，因為說到了這，沒有忍住和謝明歡嘮叨起仵作這個活計的心得。

“王妃，說實話，奴婢現在還挺喜歡仵作這個活的。雖然一開始吧，覺得面對那些尸體有點害怕，后來又是又丑又臟的腐尸，很不適應，可是當我把那些筆記全都背會了，看到這些尸體身上的傷口啊，表情啊，突然就能夠看出來他是怎么死的，遭遇了什么，這種感覺實在太神奇了，就好像是我有了什么神通一樣，特別有成就感。”

說著，琪兒又嘆息了一聲。

“就是有時候奴婢又覺得這些受害者實在太可憐，奴婢一邊同情他們，為他們感到難過，一邊又覺得他們好像也沒有什么可怕的，比起那些變態的殺人兇手，也許死去的人反而是善良的，鮮活的，值得記住的。”

琪兒突然神秘兮兮起來，壓低了聲音，和謝明歡道。

“王妃，你還不知道吧，奴婢專門準備了一個小本子，上面也沒有記別的，就是把奴婢親自解剖過的這些人的姓名，出生地點，年紀記了下來，也許很快奴婢就要把他們忘得干干凈凈了，但有這個小本子在，以后翻一翻，或許還有人能夠記住他們。”

謝明歡倒是沒想到琪兒這段時間竟然有這么多的思考和想法。

她從心底為琪兒感到驕傲和開心。

“不錯，好樣的。”

“我支持你，我們琪兒以后就是本小姐的專屬仵作，要名揚天下的可愛女仵作！”

琪兒被謝明歡夸的有點臉紅。

主仆兩人赤裸裸地忽略了還站在旁邊的劉尚宮。

而猝不及防聽了一堆受害者、尸體什么的劉尚宮，今晚注定要度過一個難忘的夜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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