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陳家這些曾經作威作福多年的族老們，終于深刻地體會到了晉朝和前秦的不同，也真正意識到了什么是皇權，什么是說一不二。每個人心中都百感交集，陳家的仆從們看著大老爺夫婦都被抓走，更是在這一刻清晰地意識到，這云河以后再也不是陳家做土皇帝的時候了。

陳老夫人來的時候氣勢洶洶，心中充滿了自負，她覺得自己吃過的鹽都比謝明歡這個年紀輕輕的王妃吃過的飯還多，她謝家在洛陽或許是大族，但在云河，她就是說一不二的那個人，可是真到了謝明歡下令，要將人帶走的時候，陳老夫人卻根本沒辦法在氣勢上壓倒她，甚至反而還被謝明歡那笑中帶著冷意的氣勢嚇住了。

謝明歡無心關注她帶人離開后陳家是什么樣子。

陳大老爺夫妻倆被帶到客棧后，就分開看管了起來。

而拓跋爾也已經從大牢里回來了。

“師姐，你是不知道。”

“秦大夫太冤了。我今天去了之后，直接問他是不是得罪過陳家，結果這秦大夫說起陳家竟然還感恩戴德呢！”

“據他說自己還是個小學徒的時候，便跟著師父給陳家看病，那時候他負責配藥，后來他學成后，便接了師父的班，繼續給陳家一大家子看病，尤其是陳家大房，對秦大夫最為照顧，每次打賞的銀子都不少。”

“后來陳寶兒出事，秦大夫絞盡腦汁，想了一切辦法，總算是把人救回來了，就他被抓走的時候，還在幫陳寶兒研究怎么去掉身上的燒傷呢。我跟他說了，是陳家的人陷害他，他還不信！”

“如果陳家一向對秦大夫很好，那到底是為什么他們會推秦大夫出來做替罪羊？”

“師姐，你聽我說啊。經過我再三給他分析，擺證據講道理，這秦大夫總算是回過勁來了，他和我說了一件事，他說那個陳寶兒，可能好男風，他在陳寶兒燒傷后，檢查出來陳寶兒好像身上還染了花柳病，只是那時候燒傷是最重要的，所以這事他只和陳大老爺說過，還沒有告訴別人。”

“這就對上了。”

謝明歡想到在陳家，張清檢查的結果。

“那陳寶兒確實有花柳病。”

“陳大老爺應該是不想這事傳出去，秦大夫這根本就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陳大老爺當時肯定正在焦頭爛額，怎么把陳寶兒從樓子起火的事里面摘出來，結果又來了一個事，他干脆將替罪羊打到了秦大夫身上。”

“不過師姐，有件事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

拓跋爾說起了自己的疑問。

“為什么樓子里出事的別的人都走了，就只有鐵匠一家沒走呢？”

“老丁那里有沒有說樓子當年起火，到底有多少人家在那？”

拓跋爾搖搖頭。

謝明歡想了想：“這陳寶兒好男風，那他為什么會因為一個女花魁爭風吃醋？會不會其實那起火的樓子……根本就是一個清館？一般去這種地方的人家，都不愿意這種事宣揚出去，這時候陳家再給一筆銀子，離開云河倒也無所謂。”

“師姐，你的意思是，那鐵匠是誤進的樓子，從頭到尾，需要堵住口風的只有鐵匠這一家，陳大老爺想了個法子，干脆聯合鐵匠一家，陷害了秦大夫，又給足了鐵匠家的好處，所以他們才會留下來！”

“是這個意思。”

“拓跋，你和齊盛再去查查，如果事情真是如此的話，那么那個所謂的女花魁明月……很可能根本不存在，又或者她根本就不是女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會不會就是這個明月？是個男人都不愿意在那種地方謀生吧？說不定他也是被逼的，所以當年才挑撥那些客人大打出手，還引得樓子起火，現在又開始報復這些人？”

“老丁說他見到明月了，你也說從鐵匠家取走彎刀的是個蒙著面紗的女人，如果是明月，那他應該和這個案子脫不了關系，但有一點還是問題，他要報復，殺陳寶兒可以理解，為什么要殺方捕頭和伍凡呢？”

“我覺得還是陳云羽的嫌疑更大一些。”

“師姐，你放心，我這就和齊大哥去說，再去查。”

“對了，秦大夫呢？你可有帶他回來？”

“帶回來了，王大人早就吩咐了，我問完了，他就吩咐人通知，說是讓秦大夫跟著一塊回來。”

“王大人是個聰明人。”

“既然如此，把秦大夫帶過來吧，還有陳大老爺夫妻倆，有些事還是當面對峙的好。”

客棧里早就被當做了臨時詢問室的房間。

秦大夫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但在大牢里被折磨了兩年多，他整個人消瘦蒼白，情緒上更是萎靡不振。反觀陳大老爺夫妻，兩個人心中各懷鬼胎，看到秦大夫出現的反映也各不相同。

“王妃，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陳家的大爺，你怎么能——”

“陳大老爺，你還是省點力氣吧，看到秦大夫，難道你沒什么話要說嗎？”

秦大夫聽到謝明歡的話，這才抬頭去看陳大老爺。

他已經被牢獄生涯磨的失去了膽量，現在也還是因為有謝明歡和拓跋爾在，這才敢看陳大老爺，并且問他一句：“大爺，你害的我好苦啊！我只是把寶兒公子的情況如實告訴了你，你怎么能就為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就陷害我呢？！”

陳大老爺不敢看秦大夫，目光閃躲。

“你在說什么呢！”

“我不認識你！”

“你——”

秦大夫根本不是個會吵架的人呢。

拓跋爾看不下去了，擼起袖子開口了。

“陳大老爺，都到了這個時候，咱們明人不說暗話。”

“你當年為了幫陳寶兒洗脫罪名，順便掐滅了陳寶兒好男風，得了花柳病的事，干脆嫁禍給秦大夫，聯合鐵匠的遺孀和弟弟，搞了一起乍一看和你們陳家半點關系都沒有的治死人的案子，這一手玩的漂亮啊！”

“說實話，您這樣的手段，沒有去做官實在是可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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