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銜的手隨意搭在扶手上，思考著這個主意，沒過一會兒便放棄了。

“怕是不太合適……”

嚴崇聽了連連點頭，附和道：

“送美女像什么話？那不是故意給慎子添亂嗎？”

說著便瞟了姜銜一眼，埋怨道：

“你這主意也忒損了……”

“我也就隨口一提，不當真的……”

姜銜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瞄了齊慎一眼，別有深意道。

“不過人家慎子不見得就不樂意……”

“不是吧？”

嚴崇不敢置信，剛拿起茶水轉眼卻又放下，出言勸道。

“慎子，你不會真想不開要給你爹塞人吧？可別呀，萬一到時候人家再給你弄出個弟弟來，你可怎么收場？”

齊慎把玩著珠串，嘴唇緊抿，眸子低垂，看不出是喜是怒。

嚴崇見他沒有答話，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連忙伸手拉了拉齊慎的袖子，試探道：

“你不是吧？難道還真被銜子給說中了不成？”

想著想著，他便瞥了姜銜一眼，目光帶上了隱隱的埋怨。

姜銜被他看得，難得有點心虛，掩飾性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又不是我娘生的，要弟弟做什么？”

齊慎的目光落在嚴崇抓著他袖子的那只手上，半晌才道。

“給自己添堵嗎？”

“就是，就是……”

嚴崇見他如此說，這才安心地收回了手。

“兄弟你能這么想，哥哥就放心了……”

齊慎攏了攏袖子，又接著道：

“不過也不能總叫我爹守著府里那些黃臉婆過一輩子吧……”

自從齊慎他娘難產而亡之后，齊慎他爹齊數就沒再往府里抬新人，以至于齊府的后院就只剩下齊數年輕時候納的幾門妾侍，年紀最輕的也都過了三十了，實在是算不上年輕。

齊府沒有女主人，齊慎是齊數一手帶大的，按理說生母早逝，齊慎應該會更親近與生母年齡相仿的女人才是，但奇怪的是，府里的幾個姨娘，他哪一個都不親。

齊數不放心也曾問過自家兒子這個問題，小小年紀的齊慎拉著齊數的袖子，仰著頭答道：

“難道父親是要兒子去親近……”

他的小臉皺成一團，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嫌棄。

“府里那些姨娘不成？”

齊數聽了，蹲下來摸了摸兒子的頭，安撫道：

“怎么會？為父不過是擔心我兒在府中無人照料……”

“不是還有父親在嗎？”

齊慎蹭了蹭齊數的手，神情是少有的依賴。

齊數見他這副模樣，心都化了，耐心開解道：

“可為父也總有不在府里的時候啊……”

小齊慎擰著眉，臉色難看了許久，才張口問道：

“父親究竟是憂心兒子無人照料？還是輾轉難眠，想著再娶呢？”

齊數被自家兒子問得啞口無言。

要不是兒子是他一手帶大的，他當真要懷疑是不是有人在他耳邊說了什么閑話了？

“我兒怎么會這么想？”

齊數只好耐著性子，仔細詢問。

小齊慎見他臉上無慍色，這才繼續解釋道：

“府里那些姨娘又不是兒子親娘，又怎么會真心待兒子好，無非是想著借兒子的光攀上父親，指望著來日能誕下子嗣罷了……

他日姨娘若真有了子嗣，屆時兒子這個原配之子又該如何立足？豈不成了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與其這般，還不如一開始就遠著，也好過來日為此傷心不已……”

齊數聽了小齊慎這番話，心中大驚。

小小年紀便能預測幾年之后的光景，他家小崽子怕不是個小天才？

這般想著，他便起了考量對方的想法，又開口說道：

“可即便我兒不親近府里那些妾侍，為父遲早也會有別的子嗣的……”

小齊慎聽了這話，一張小臉都白了，看得初為人父的齊數心中那個不忍，連忙撇開了眼不敢再多瞧一眼。

“那也算姨娘自己有本事……”

小齊慎傷心歸傷心，但還是不忘答齊數的話。

“反正只要光明正大，不對兒子謀求算計，能多個弟弟也未嘗不可……”

他嘴上說什么未嘗不可，眼角卻都變得紅紅的了，明顯是口不對心、介意極了的樣子。

齊數又是心虛，又是好笑，剛站起來又彎下腰去，捏了捏小崽子的臉，嗯，又軟又嫩，手感真好。

小齊慎看他爹像是壓根兒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越想越委屈，終于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呀，這、這又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齊數見兒子一哭，頓時慌了神，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好。

最后還是齊慎的奶娘路過，奉上一方手帕，這才將小齊慎從尷尬的境地解救出來。

齊數見小崽子終于不哭了，便急著打發奶娘：

“你下去吧。”

奶娘看了看抹眼淚的小少爺，又看了看不耐煩的老爺，不敢再多留，直接退下了，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地看了小少爺一眼。

小少爺是很可憐，但她沒膽子違抗老爺的吩咐，畢竟她還指望這份差事能養活一大家子人呢，所以也只有聽從吩咐。

等多余的人走了，齊數這才拍了拍小崽子的臉，安慰道：

“好了，別哭了，為父先前是與你開玩笑的，咳嗯，我兒放心，在你成家立業之前，為父不會再另娶他人，也不會逼你親近府里的女人……”

“父親此話當真？”

小齊慎的眼淚頓時收了回去，看得齊數大感驚奇。

雖然明白有可能是中了小崽子的計，但畢竟是自家崽子，也沒法兒真的與他較真兒，齊數只好悶悶地點了點頭：

“當真。”

小齊慎轉悲為喜，破涕為笑：

“太好了，父親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他把手帕一扔，轉眼便抱著齊數的大腿不撒手。

齊數心頭郁結頓時消散，心想：

還是自家小崽子最招人疼，這筆買賣做的不虧！

心中雖這般想，嘴上卻不漏分毫，他揉了揉小崽子的腦袋，數落道：

“這時候知道為父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了？嗯？”

小齊慎“嘿嘿”地笑了兩聲，撒嬌道：

“本來是就是嘛……”

“你個小人精！”

齊數簡直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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