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容微怔：

“不認識啊，只是聽說過而已……”

姜循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這才移開了目光，若無其事道：

“喬隊長現在都這么有名了嗎？”

陳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拿起案上的酒杯，喝了半口。

“都怪府里那些丫鬟不安分……”

姜循單手托著腮，心頭疑慮消了大半。

“我回去之后一定稟告娘親，讓她好好管管，正一正府里的風氣……”

“喬隊長本就長得一表人才，少女懷春，也算人之常情，刻意壓制……”

陳容纖細的手指把玩著精巧的酒杯。

“也不過是一時之計……”

說著便搖了搖頭。

“那依嫂嫂看，此事該當如何？”

姜循覺得陳容說的有理，便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她。

陳容思索片刻，答道：

“常言道堵不如疏，不如從喬隊長那里下功夫……”

“嫂嫂的意思是說……”

姜循眼睛一下子亮了。

陳容掩袖飲了半口，笑道：

“我聽說喬隊長年近二十，卻還未娶親，他家里人應該很著急吧……”

“也是，等他成了有婦之夫，府里那些小丫鬟多少也能消停點兒……”

姜循連連點頭。

陳容晃著酒杯，笑而不語。

她對喬之方和姜循說的，其實是實話，她確實不認識喬之君，只是前世從孫嬸子嘴里聽說過這個人罷了。

那是個陰霾的秋日，大雨將落未落。

孫嬸子的事情回稟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陳容見她心不在焉，隨口問了一句。

“沒什么……”

孫嬸子捏了捏鼻子。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覺得她很疲憊。

陳容沖她招了招手：

“來，坐這邊……”

“這……不合規矩吧？”

孫嬸子神色為難。

“我吩咐的差事不急，可以先放一放……”

陳容態度和緩，語氣溫柔。

“咱們好長時間沒聊天了，你坐這兒陪我說說話吧……”

陳容都這么說了，孫嬸子只好坐了過去：

“不知小姐要聊些什么？”

“就聊聊你的近況吧……”

陳容親手斟茶。

“我見你這段時日總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孫意出事了？”

孫意是孫嬸子唯一的兒子。

孫嬸子聞言，愣了一下，這才解釋道：

“多謝小姐關心，意兒沒事……”

陳容聽了更好奇了，拿起茶杯問道：

“既然孫意沒事兒，那你這般魂不守舍又是為了什么呢？”

孫嬸子沉默了好久，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才說道：

“最近有人在追求我，小姐……”

她說這話的時候，憂愁多余歡喜。

“誰啊？”

陳容手里的茶杯差點沒拿穩。

“誰家的小子這么有眼光？”

“他叫喬之君，是府里的侍衛，長得很俊，人也很好……”

孫嬸子的眼里劃過一絲黯然。

陳容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

“難不成他娶妻了？”

孫嬸子搖搖頭：

“那倒沒有……”

“那你……”

陳容突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難道你不喜歡他？”

孫嬸子沒有回答，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臉上分明沒有淚意，陳容卻覺得她像是比哭了還要難受。

“嫂嫂，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循見陳容神情晦暗，連忙關心道。

“沒有……”

陳容笑了一下。

“就是有點頭暈……”

定是今日見了喬之方，心神不穩，才叫她想起這樁舊事。

“那我幫你按按？”

姜循歪著頭，建議道。

“好啊……”

陳容順勢躺在了姜循腿上，笑道。

“那就麻煩阿照了……”

“我就喜歡和王老板這樣爽快的人合作……”

留著八字須的商人笑起來連眼睛都沒了。

對面的王渙聞言微微一笑：

“段老板客氣了……”

姓段的商人收好契書之后，就站了起來：

“該談的生意已經談完，不如咱們一塊兒去喝一杯吧，王老板可有空？”

“段老板盛情相邀，本不應辭……”

王渙跟著站了起來，臉上是誠懇的歉意。

“只是不巧，王某一早便約了人，不好叫人空等，段老板是生意人，想必應該能理解……”

“誒————”

段老板只好嘆氣。

“那真是可惜了，段某還想著王老板促膝長談呢……”

“下次總有機會的……”

王渙本是高不可攀的長相，這么一笑起來，卻能使人如沐春風。

“咱們契書都簽了，段老板還擔心沒有機會？”

“說的也是……”

段老板頓時心花怒放。

“那段某告辭了……”

“您慢走……”

王渙扭頭看了眼身邊的侍衛，吩咐道。

“劍來，替我送送段老板……”

劍來站出來，主動上前引路，殷勤道：

“段老板，您這邊請……”

“這……這不用了吧？”

段老板推辭了一下。

“這啖香居近來擴修過，路線很是復雜，旁人不能尋，即便是客人也很容易迷路，還是讓小的替您引路吧……”

首先說話的不是王渙，而是劍來。

“這……”

段老板有點心動。

“段老板就聽他的吧……”

第二個勸他的是王渙。

“您要是迷路了，王某會于心不安的……”

“那好吧……”

段老板很快同意了，看向劍來，臉含笑意。

“那就麻煩這位小哥了……”

“您客氣了……”

等段老板走了，王渙才重新坐了下來，疲乏地揉了揉太陽穴，問道。

“下一個地方是在哪里？”

劍往看了眼手心的條子，答道：

“是在松竹館……和汪老板約的是亥時……”

不知為什么，他的臉色好像紅了一下。

“亥時？”

王渙閉著眼睛盤算。

“松竹館在哪兒？”

“在中城，南熏坊……”

劍往的神色更別扭了。

“你怎么了？”

王渙終于留意到劍往的反常。

“怎么這副表情？”

“小人……小人好像有點兒發燒……”

劍往暗自運轉內功，使臉色看上去更紅了。

“要緊嗎？”

王渙還是很關心下屬的。

“要不你先回去算了……”

“可少爺不是還要去松竹館嗎？”

“沒事兒，還有劍來陪著我呢！他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

劍往糾結許久，勉強同意了，對著王渙拱手道：

“那小人這便回去了……”

“嗯，身體要緊，你去吧……”

王渙閉了眼假寐。

“祝少爺一路順風……”

劍往忍住心虛，連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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