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半個時辰,大夫才打開了門,對陳棋說道:
“你哥已經醒了,你先去看看他吧……”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陳棋終于松了口氣,三步做兩步,來到了陳斯面前:
“哥,你現在怎么樣?需不需要喝水?”
陳斯躺在桌上,神色懨懨地“嗯”了一聲。
“哥,你稍等……”
陳棋掃了一眼,見大夫端了盆子,在院子里洗手,走了過去,問道:
“大夫,你這兒有熱水嗎?”
大夫一邊洗著手上的血跡,一邊偏頭回道:
“你稍等片刻……”
“好的……”
陳棋跟著蹲了下來,寒暄道:
“還不知大夫怎么稱呼?”
“我姓呂,小姐可以叫我呂大夫……”
大夫抬頭望了一眼陳棋。
“呂大夫是怎么……”
陳棋身上還穿著男裝,臉色十分驚訝。
被第一次見面的人看穿身份,這是有史以來的第二次。
“小姐忘了,我是大夫,自然能瞧出破綻來……”
呂大夫慢慢站起來,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手。
陳棋也跟著站了起來,好奇道:
“我自認為我的偽裝雖說算不上天衣無縫,但還是在這上面花了很多心思,我究竟是哪里露了破綻?還請呂大夫指教……”
呂大夫摸了摸脖子這塊兒,答道:
“喉結……”
陳棋連忙用手摸了摸脖子,這才發現今日因為急著送陳斯就診,所以忘了穿高領的衣裳來掩飾……
“原來如此,竟是我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馬腳……”
她臉上全是苦笑。
“誒————失策失策……”
呂大夫擦干了手,說道:
“熱水在房里,你隨我過去拿吧……”
“有勞呂大夫了……”
陳棋真誠地向他道謝。
“我是大夫,應該的……”
呂大夫領著陳棋往屋內走。
沒幾步便轉進了灶房,左手從灶臺上拿了只碗,右手拎起燒好的水壺便往碗里倒水……
“你給他端過去吧,我先煎兩幅藥……”
呂大夫將水遞給了陳棋。
“謝謝大夫……”
陳棋接過水,抬腳就往陳斯那邊走。
見她過來了,陳斯便掙扎了起來,陳棋瞧見了,連忙將水放下,走上前按住了他:
“剛剛包扎好,怎么又亂動?”
“我渴……”
陳斯舔了舔起皮的唇。
“別心急,我這就扶你起來……”
陳棋小心翼翼托起了陳斯的上半身,這才端起碗遞了過去。
陳斯雙手接過碗,就要往嘴邊遞……
“你慢點喝……”
陳棋連忙囑咐道。
陳斯見她發話,這才適當慢了些。
“啊……”
見他喝完了,陳棋這才把空碗接了過來,然后重新把人放平了。
陳斯躺在硬邦邦的桌子上,見陳棋這般忙前忙后,覺得既新奇又愧疚。
說起來,這還是他妹第一回像這樣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呢!
這么一想,陳斯仿佛覺得底下的桌子也變得柔軟了似的。
安置好病患,陳棋見陳斯精神尚好,這才問起了正事:
“先前在府里,有些事情你不便說,我也能夠理解,現在咱們出來了,你的秘密也該如實交代了吧?呂大夫忙著煎藥,你無須顧慮他……”
陳斯沉默片刻,還是沒松口:
“抱歉,我不能說……”
“咱們是兄妹,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陳棋對這個解釋非常不滿意。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就別多問了……”
陳斯想起在松竹館發生的事,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我傷得這樣重,也是因為知道了這件事,你可別想不開,步了我的后塵……”
見陳斯態度這般謹慎,陳棋到底沒再多問:
“誒————那好吧……不過從今天開始直到你養好傷為止,我會寸步不離地跟在你身邊,……”
這是監視還是保護?
陳棋臉上有了暖暖的笑意,只得應道:
“好、好、好,都聽你的還不成嗎?”
“這還差不多……”
陳棋這才略微滿意了些。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
陳斯突然開口道。
陳棋撩了一下眼皮,雙手環抱:
“你先說說看……”
“回府去幫我給小姐帶句話……”
陳斯覺得這件事還是越早告訴小姐越好。
雖然這很殘酷,但有句老話說得好:長痛不如短痛,小姐遲早要知道姑爺的真面目,還不如由他來做這個惡人……
“什么話?”
陳棋的手在衣衫上留下了抓痕。
她預感到陳斯的秘密恐怕和陳容有關……
陳斯想起陳容當時要他跟蹤姜銜用的理由,眼神一下子遠了:
“就說,我抓到奸夫了……”
“就這一句話?沒有別的了?”
陳棋將這句話再三品味,也沒有想明白其中的含義。
奸夫?誰的奸夫?抓奸?陳容讓陳斯抓誰的奸?
“就這一句……”
陳斯鄭重地點了點頭。
“沒有別的了……”
“行!”
陳棋脫下外衣,蓋在陳斯身上,應道。
“我會如實轉告小姐的,你就放心養傷吧!”
“嗯……”
陳斯感受到外衣透過來的溫度,想起陳斯為他忙前忙后,心頭一熱,說道。
“今日多謝你了……”
陳棋愣了一下,接著答道:
“我是你妹妹,照顧你是應該的,你就別多想了,安心養傷最要緊……”
陳斯聞言輕輕“嗯”了一聲。
陳棋并沒有直接回伯府,而是先去了呂大夫那里,見他用扇子掌控著火候,從懷里掏出一包銀子說道:
“呂大夫,這是診費,辛苦你了……”
呂大夫接過銀子,輕輕一掂,皺著眉問道:
“這似乎比之前說好的要多一些……”
“深夜來訪,本就冒昧,呂大夫不僅不計較,還如此費心費力地照料我哥,這多余的錢就當是大夫的辛苦費了……”
陳棋笑著解釋道。
“那我就……笑納了……”
呂大夫笑瞇瞇地將銀子收到了懷里,又說道。
“女子想要易容成男子,喉結是最容易出紕漏的地方,我有一個法子,或許能助你一二……”
呂大夫多收了陳棋的錢,便主動提出幫她的忙。
“呂大夫請說……”
陳棋心中火熱起來。
“是這樣的,有一種藥物,咽下之后,會使喉嚨這里冒出小突起,看起來與男子的喉結別無二致,這其實也是易容術的一種……”
呂大夫向他詳細介紹一番,便從袖子里將東西掏了出來。
“這藥物我留著也沒什么大用,不如就送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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