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夫人朝跪在屋外的灰衣青年看了一眼，極為尋常的長相，普通身高，渾身上下讓人感覺不到任何威脅之意，扔到人堆里就像滴水入海，不會引起人們一絲注意。

“你身子弱，小心些也是應當的。”英國公夫人和顏悅色朝江秀靈道。

英國公世子夫人心里卻有些不舒服。

早先不曾將這么個人的存在告知她們，這是把她們當外人防范么？

即便心里這般想，她面上卻什么都沒說，只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

“謝外祖母體諒。”江秀靈垂首朝英國公夫人道。

“你這孩子，與外祖母這般客氣作甚。”英國公夫人滿臉慈愛地摸了摸江秀靈的頭。

視線再次轉向依舊默默跪在屋外的灰影，英國公夫人道：“這暗衛既等閑不會現身，可是有何事？”

江秀靈點點頭，“只怕是的。”

說著，揚著下巴朝灰影道：“有何事便說吧，外祖母和舅母不是外人。”

“是。”灰影應聲而起，“稟姑娘，屬下方才從外間回來，聽聞那日在帽兒胡同里意欲刺殺替你遞送藥方的李姑娘的兇徒且殺死一大漢的兇徒已被抓獲。”

江秀靈不由站起身，“你所言可是當真？”

灰影神情鄭重地點點頭。

英國公夫人和英國公世子夫人則一臉茫然地看著江秀靈。

“外祖母、舅母，”江秀靈看看二人，“外孫女兒醒過來后才知，當日李姑娘自告奮勇替我送藥方給回春堂的大夫看。灰影未途中生變，暗中跟隨兼保護她，后在帽兒胡同發現有兩撥人想殺她，便現身相助。昨日李姑娘在京兆府衙門里，對太子殿下道，當日在胡同里看見兩人，一個身穿灰衣，一個是個小姑娘，殺死那大漢的許就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如今那小姑娘已被捉拿歸案，官府接下來恐會追查灰影的下落。”

“這李姑娘是哪個府上的姑娘？”英國公夫人這幾年沉迷于吃齋念佛，過著半隱居的生活，是以對于年輕輩的姑娘們并不熟悉。

英國公世子夫人聞言忙道：“稟母親，就是前段時間在京城里鬧得沸沸揚揚，被永安郡王擄走侵犯又逃走，并將永安郡王告到衙門的長興侯府的李姑娘。”

英國公夫人聞言眉頭不由微微蹙起眉頭，顯然有些意外江秀靈會與結識有這種經歷的姑娘。

“當日外孫女進京途中，恰遇到孤身逃離魔爪的李姑娘，外孫女動了惻隱之心，請辛世子救她一命。她是個知恩圖報的，數日前我不甚落水，辛世子為救我也跳入水中，卻因不會泅水被沖至下游，正是李姑娘將他救下。她知曉我生病后，數次來府上探望，還主動提出送藥方到回春堂，這才撞上這樁命案。”

英國公夫人凝神聽著，神情顯得頗有些嚴肅。

江秀靈見狀，只好繼續道：“李姑娘因我才沾染上命案，現下官府又在四處尋找灰影，我想著還是得親自出面一趟，替李姑娘洗脫嫌疑，幫忙證實殺死那大漢的便是那小姑娘。”

“此事你想地對，只是你的身子才剛恢復......”

江秀靈朝外祖母露出一個淺笑，“不過是去趟衙門將事情說清楚，外孫女經地住。”

沉默一會兒后，英國公夫人看著兒媳道：“老大媳婦兒，午膳后，你隨靈丫頭去趟衙門，務必要問清楚那兇徒是何身份，到底是沖著長興侯府的李姑娘去的，還是另有圖謀。”

英國公夫人雖不問世事，卻也知曉這個唯一的外孫女兒身邊虎狼環伺，不然也不會在女兒去世僅半年，連新年都沒過，便遣人去揚州，將她接到京城。

“是。”英國公世子夫人柔順應下。

見目的達成，江秀靈在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

未時三刻，一輛馬車停在京兆府衙門外面，車壁一角貼著的正是英國公府的族徽。

英國公世子夫人和江秀靈在丫頭的攙扶下踏下馬車，除了丫頭婆子，她們身后還跟著一個身穿灰衣容貌普通的青年，瞧著似府中小廝。

英國公世子夫人對衙役道明來意后，便靜靜侯在一旁，等待傳召。

太子陳荃正坐在堂上審問那哭地梨花帶雨，一問三不知，只一個勁兒地哭著否認所有指控的小姑娘，便聽得衙役在一旁小聲道，堂外有證人等著傳召。

“速速讓人進來！”陳荃忙吩咐道。

他早就對這小姑娘失去了耐心。

很快便從外面走進一行人。

陳荃瞇眼瞧了瞧，竟是相識。

英國公世子夫人自不必說，這位近三月的天，卻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臉頰巴掌大，下巴尖地能戳人的姑娘，怎么瞧著有些眼熟？

“臣婦（臣女）見過殿下。”二人朝陳荃屈膝行禮。

“表嬸快快請起！來人看座！”陳荃朝一旁道。

衙役們迅速地搬來兩把杌子。

英國公世子夫人謝過后，拉著江秀靈在一旁坐下。

跪在堂下，低低嗚咽的小姑娘偏過頭看著這一幕。

她的視線自英國公世子夫人和江秀靈身上掠過，及至觸碰到兩道平靜的視線，她整個身體迅速繃緊，在瞬間本能地做出最完美的警戒動作。

灰影只看了她一眼，就垂下眼眸，氣質清淡地宛如不存在一般。

“這位便是自江南遠道而來的表妹吧？孤事務繁忙，尚不曾過府探望，不知表妹如今身子可好了些？”陳荃笑吟吟與英國公世子夫人說話，視線時不時落在江秀靈身上。

英國公世子夫人心中覺得有些納罕，卻還是恭敬回道：“稟殿下，您日理萬機，公務繁忙，哪能事事躬親。”

江秀靈待舅母說完，輕聲道：“臣女身體已有好轉，謝殿下關懷。”

陳荃笑吟吟看著她，“不知這次江姑娘欲向孤展示什么證據？”

江秀靈站起身，朝陳荃屈膝行了一禮，“稟殿下，李姑娘被行刺那日，臣女的暗衛恰好也在場。”

陳荃這才被跪在堂下一動不動宛如一塊石頭的灰衣青年吸引目光。

他幾乎在瞬間就反應過來他的身份，“這便是李姑娘證詞中的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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