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沒回來?”門外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笑聲。
伴隨著笑聲一落,門外走進來一道纖瘦的身影。
本來倚墻蹲著的孟三秋倏然站了起來,激動的看向來人:“小周,你....你回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啊。”
刑德海不可置信的盯著周念念,臉上閃過一道錯愕,“你怎么.....”
話到了嘴邊,察覺不對勁,立刻改成了:“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啊?”
“晚嗎?”周念念似笑非笑的看著刑德海,“我還以為您不歡迎我回來了呢,刑副廠長。”
刑德海深色有片刻的不自在,隨即又板著臉道:“我不明白小周同志的意思,我怎么會不歡迎你回來呢?”
孟三秋揮了揮旱煙桿子,“小周,別的事都先放一邊,你這趟出去,事情辦得怎么樣?今天下午鎮上的領導就要咱們的收益報表呢,再不送去可就來不及了。”
說罷,他一臉期盼的望著周念念。
周念念拿下身上的挎包,在他期盼的眼神下,笑瞇瞇的掏出六份合同晃了晃,“廠長,總算不負所托,順利拿下了六個城市一年的訂單數量。”
“真的嗎?這可太好啊,哈哈。”孟三秋說著一把接過周念念手上的合同,翻看了一下,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后若有所指的撇了刑德海一眼,“我就知道小周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是咱們廠的希望啊。”
刑德海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隨即若無其事的放下了杯子,“一下簽下那么多合同,小周同志果然了不起。”
周念念神情淡淡,“我進來之前怎么好像聽到有人說讓廠長罷免我呢?我這么了不起,還有人要罷免我,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才能做這個副廠長,你說是不是?刑副,經,理?”
她的聲音不疾不徐,說的話既俏皮又帶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自信,最后的那句刑經理,幾乎是一字一字的蹦出來的,聽在刑德海的耳朵里,頓時覺得無比的諷刺。
這些日子,他無論走到哪里,都會被人尊敬的叫一聲刑副廠長,周念念一回來,一句刑經理,頓時讓他覺得有些難堪,仿佛自己又被打回了原形一般。
他的眼神沉了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那....那不是之前小周副廠長自己立下的字據嘛,你自己說三個月賺不到一千塊,就引咎辭職的。”
“哦,”周念念故作恍然的點點頭,看著孟三秋把六份合同全都給了王會計,并催促王會計重新算賬,慢條斯理的找了個板凳坐下,“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刑經理迫不及待的想把我趕走,自己做這個副廠長呢。”
“沒,沒有的事,”刑德海抿著嘴唇,轉了下桌子上的杯子,不知道為什么,坐在他對面的明明是個年輕的少女,那淡淡的眼神,慢條斯理的話語,都給了他十足的壓迫感。
真是邪門了,明明就是個小丫頭片子,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難道還斗不過一個小丫頭?
這么一想,他心里安定了不少,清了下嗓子看向周念念,用一副長者的語氣道:“小周這段時間不在,你可能有所不知,前幾天廠長病了,廠子里群龍無首,亂成了一團,差點出了大錯。”
“正好鎮上的領導來視察工作,見廠子亂成這樣,很是生氣,臨時委托我升任副廠長,暫時管理廠子里的事,所以呢,我現在也是副廠長,怎么可能會不希望你回來呢?”
他說話的語氣有些無奈,仿佛在對待一個故事找事鬧事的小姑娘一般。
周念念放松了身子坐在椅子上,聽著王會計噼里啪啦打算盤的聲音,嘴邊的笑意更濃了,“你說自己現在也是副廠長了,請問你有任命書嗎?你有委任狀嗎?你現在拿的是副廠長的工資待遇嗎?”
“刑經理你自己也說是臨時委托的了,什么叫臨時的?那是因為廠長和副廠長不在,所以才會有臨時一說。”
“現在既然廠長和副廠長都在,那刑經理這個臨時的副廠長自然也就用不著了,這么淺顯的道理,刑經理你一把年紀了,不用我解釋了吧?”
相比較刑德海的話,周念念的話既直接又無奈,仿佛在對待一個極其不懂事的下屬一般。
“你!”刑德海氣的倏然就站了起來,不悅的瞪著周念念。
周念念一動不動,漫不經心的挑了下眉毛,嗤笑一聲:“怎么?我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刑經理不懂臨時兩個字的意思?還是說需要我拿著咱們廠子的收益報表去找鎮上的領導說道說道?”
他的話音一落,王會計激動的啪一下打在了算盤上,“廠長,小周副廠長拿回來的六份合同,我按照收益平均到每個月,這樣算下來,咱們三個月盈利了一千五百六十五塊錢呢。”
“有....有這么多?”孟三秋激動的趴在桌子上,瞇著眼睛去看桌子上的賬本。
刑德海聽到那個數字的時候,眼底閃過一道陰沉。
當初周念念立下字據的時候說過,曾說過若是三個月無法盈利一千,她引咎辭職不做這個副廠長,但若是她做到了,她就穩坐這個副廠長之位,至于要不要有別的副廠長,她和孟三秋都不同意,自然是不能有。
當初鎮上的領導來的就是齊和平,借口就是孟三秋病倒了,廠子里沒有個管事的人,讓他先暫時代副廠長之職。
畢竟之前讓周念念做副廠長是縣里孔主任的意思,他們也不敢直接說把周念念免掉。
而且彩虹肉食品加工廠是縣里重點關注的村辦工廠,副廠長若是換掉,必然會引起縣里的注意,但邢德海臨時代理一下這樣的小事,卻不用特別去匯報了。
“這不快到月底了嘛,當初她自己立下的字據,只要盈利沒達成目標,她就得引咎辭職,”齊和平拍著邢德海道,“月底算賬的時候,如果沒達標,那是她周念念能力不足,無法勝任這個副廠長,那就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邢德海當然理解齊和平的意思。
如果周念念引咎辭職了,到時候論資歷,論能力,只有他能做這個副廠長。
那個時候他就是名正言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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