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福聞言躍躍欲試：“右武衛那么多人，大不了臣隔段時間便換一撥人，隔段時間便換一撥人……”

“胡鬧！”昭慶帝微微沉眼，斥道：“你堂堂一個大將軍，卻去行這匪類之事，你也真是好意思！”

“這有啥不好意思的。”趙福暗自嘟囔，可抬眼瞥見昭慶帝的臉色，到底沒敢真的說出口，只是暗自想著反正也不是真的出去搶劫，所以回頭定要搶先跟昭慶帝將這差事討了來。

自打齊王那件事后，昭慶帝雖表面仍對他們這班武將寬宥有加，可實際……如今天下大定，除非狄戎真的開戰，否則基本上沒什么戰事可言。相應的，他們這班武將也逐漸沒了用武之地……

“明晏小姐。”

赫連敏斟酌片刻，心知昭慶帝便是有意也定不好親自開口，只得自行斟酌著道：“需知你這法子……即便可行，可到底也不是長久之計。”

且不說世家會如何，單是這法子本身……本就不能持久。

“那就要看那些人怎么想了。”趙明晏不置可否。

世家違禁在前，若是昭慶帝此舉還不能教他們有所收斂，那便是當真一直做下去也并無不可。

赫連敏會意，聞言點了點頭，可私心里卻仍有些不大贊同：“話雖如此，可到底還是個不能長久的法子。”

聞言，趙明晏攏了攏眉，而后下意識地望了昭慶帝一眼。

見昭慶帝也是一臉地不贊同，不由瞬間明白了幾分。

身為國君，昭慶帝要考慮的，不僅僅只是充盈國庫，亦或是對付世家，所以她可以為了對付世家而無所不用其極，昭慶帝不能。

“那便照臣女先前說的，從稅收下手吧。”趙明晏暗嘆了口氣，跟著不自覺地揉了揉眉心。

天知道，她其實真的沒什么野心，所求所圖也不過是家人順遂，康泰平安。

“以前在郾城開賭坊時，臣女曾研究過大胤的稅法……”

眼見赫連敏當即便要反對，趙明晏不由連忙抬手：“赫連大人您先聽我說完，即便是有什么對也請您稍后再說。”

說著，趙明晏四下掃了眼，而后目光在昭慶帝的御案上頓了頓。

昭慶帝不明所以，可趙福卻是明白的。

只是不等他想好該如何開口，趙明晏便已經自顧上前，而后強頂著昭慶帝審視的目光從御案上扒拉了紙筆下來，跟著轉身去了旁邊的小幾邊坐下，道：“臣女曾研究過大胤的稅法……嗯，嚴格來說稱不上法。”

大胤雖有明文規定稅賦幾何，可到底沒有真的編撰成律法。

“陛下仁慈，眼下百姓的賦稅其實并不是很高，但是就商業而言……不說別的，就說臣女名下的賭坊妓坊，每年至少盈利萬兩，但是所交稅賦……郾城不比雍京富庶，且氣候干燥，不產糧食，所以陛下體恤百姓，將郾城稅賦一減再減，截止年前，郾城稅賦只雍京的一半還要少。”

趙明晏邊說邊停，間或還在紙上寫寫畫畫：“田賦庸調，雜七雜八的全部按換算后的銀子來算，郾城百姓每人每戶每年所有賦稅加起來最多不過三兩銀子。”

“商戶也是一樣，即便是另有商業方面的稅收，可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十兩，是這樣吧，赫連大人？”

“嗯，是這樣沒錯。”赫連點頭：“便是有所出入，不過大體是差不離的。”

“嗯。”趙明晏也跟著點頭，頓了下，將手下畫得有些不成樣子的紙張遞了過去，道：“您看，去年臣女光賭坊盈利便近萬兩，妓坊盈利差不多也這個數，便是按三十取一，差不多也要交七八兩的稅銀，但實際上，臣女只交了五十兩銀子不到。”

“因為賭坊的管事暗中給郾城縣令送了封紅，所以郾城縣令并未按三十取一收臣女的稅。”

換言之，商業稅收不收，如何收，說到底都是各地直屬官吏說了算。

“臣女問過兄長，大胤并沒有專門的稅賦方面的律法。”

所以即便有三十取一的收法，可實際上……呵呵。

“沒有律法，便沒有底線，所以即便是臣女愿意，郾城縣令也不同意臣女三十取一的交。”

“此事……當真？”昭慶帝滿臉陰沉。

加上先前，昭慶帝已經有些記不清自己這是第幾次被震到了。

甚至，昭慶帝忽然開始對自己的執政產生了懷疑。

“當真。”趙明晏點頭，頓了下道：“陛下若是不信，可叫赫連大人……”

趙明晏原本想說若是昭慶帝不信可以直接問問赫連敏，問問看他名下那些產業是怎么繳稅的。

可話到嘴邊才反應過來這么說好像有點不大合適，不由立時咬了下舌頭改口，道：“嗯，叫赫連大人將戶部的賬簿拿出來作比對，看看城內那些所屬于世家名下的產業，有幾個是真的按三十取一來繳稅的。”

“的確。”赫連敏點頭，心知趙明晏是為自己著想，可當下也不多解釋，只是就著趙明晏的話頭續道：“即便是有，大多也是謊報了盈利的。”

換言之，大胤的稅收，從來就沒有正常過。

聞言，昭慶帝不由得默了。

恰巧，此時高欽監命人抬了飯食過來。

在昭慶帝的默允下，早就餓了的幾人趕緊先吃了起來。

尤其是趙福，本就那么多心思，當下更是毫不客氣，一面自己吃著，一面還不忘招呼著趙明晏。

只是趙明晏先前用了不少點心，加上對于這滿桌子的大肉還真提不起什么興趣，所以只是簡單喝了點相對清淡點的菌湯便直接放了碗筷。

昭慶帝心思沉重，自然也用不下飯，所以沒吃兩口也跟著停了筷子。

如此，趙福便是想吃也只能悻悻地跟著停了下來。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倒是你，此前皇后便跟朕念叨，說是一直沒機會跟你好好說說話，去吧，去皇后那里瞧瞧，好好陪陪皇后說說話。”

見幾人都放了筷子，昭慶帝不由擺了擺手，直接將趙明晏打發走了。

趙明晏會意，心知任何詔令都不是說下就下的，更何況這事確是不是什么小事。

只是趙明晏以為昭慶帝只是隨口說說，誰曾想剛出了殿門就真的遇到了赫連皇后跟前的大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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