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晏默，沒有應聲，只是垂眼輕扣下桌面，而后靜等著蕭無衍的回答。

事實上趙明晏也是在賭，賭蕭無衍比自己更為著急。

“好！”

果然，趙明晏贏了。

蕭無衍靜默良久，終是咬著牙應聲，道：“如大小姐所愿，只是，此事若是成了，大小姐能許本世子什么好處？”

“蕭世子還想要什么好處？”趙明晏挑眉，仿似有些聽不懂蕭無衍的意思：“蕭世子如愿得了自己想要的，而我也拿回了自己該得，皆大歡喜，不是么？”

“所以大小姐只想做這一錘子買賣，是么？”蕭無衍咬牙，看向趙明晏的眼神也重新隨之變得狠厲。

“大小姐就不怕本世子惱羞成怒，徑直將內里詳情悉數稟報于陛下么！”

“蕭世子會么？”趙明晏勾唇冷笑，跟著忽地頓下輕扣著桌面的手指，冷聲道：“不論是私采鐵礦還是私鑄軍器，都與趙明晏扯不上半分干系，即便陛下真要清算，頂多也就是判我個私販鐵器之罪，可是世子你……”

趙明晏冷笑，剩下的話并未真的說完，可饒是如此，蕭無衍還是瞬間寒了臉色：“你威脅我？”

“不敢！”趙明晏繼續冷笑，說話間又再輕扣了下桌面，寒聲道：“我說過，原本我就只是為了銀子，若不是蕭世子算計我在前，我又何必……呵，蕭世子，我有做什么嗎？”

“最好沒有！”蕭無衍咬牙，跟著沉沉地量了趙明晏一眼，而后徑直起身離開了。

邊上，夏天無猶豫了下，終是拱了拱手也跟著離開。

“蕭無衍……真的要反？”蕭無患在旁從頭看到尾，終是忍不住直接問出了聲。

“誰知道呢。”趙明晏不在意地輕笑，而后徑直又再抓起酒壺給蕭無患添了一杯：“我們還是來說說這酒吧……”

時隔多年以后，蕭無患仍想不起來當天自己是怎么離開仙客來，又是回到府里的。

只知當自己重新恢復意識醒來，老頭子破天荒地去了早朝，而之后不久鄭虎又來找自己大鬧，說自己心狠手辣，畜生不如。

再之后，聽說鄭虎被昭慶帝教訓了，而鄭家的另個子弟直接關進了大理寺……

“小嫂子，你究竟做了什么！”

這天，蕭無患終于得空趁榮國公不備從府里偷溜了出來。

若是往常，蕭無患定要先叫上狐朋狗友先去大吃大喝一頓，可眼下蕭無患卻第一時間找到了定國公府，且不顧阻攔不等通報便直接闖進了東苑：“你知不知老頭子天天關著我不說，還……”

蕭無患邊走邊喊，跟著正要跨進趙明晏的院子，就見趙明清忽地寒著臉從東面的屋子里跨了出來。

“那個，明清哥哥也在啊。”蕭無患忽地收聲，跟著立時換上副笑臉，并同時暗自往身后瞄了兩眼。

“那什么，就不打擾明清大哥了，小弟還有要事要辦，那個改日再來拜訪明清哥哥哈。”

說著，蕭無患當即便想轉身逃走，只是尚未來得及動作便已然聽到趙明清咬牙的聲音：“說完了？”

“完了……”蕭無患垮著臉快哭出來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給我滾進來！”趙明清冷喝，說完又再狠瞪了蕭無患一眼，而后便徑直轉身重新回到屋內。

蕭無患磨蹭許久，終究還是沒膽子真的逃走，只得抬腳慢慢挪了進去。

“怎的這么久？”

房內，蕭煜見蕭無患這么幾步路走了這么久，不由瞬時皺起了眉頭：“可是出什么事了，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

“殿下。”蕭無患有些詫異，似沒想到蕭煜也在，行禮同時不由暗自朝邊上的趙明晏量一眼。

趙明晏暗自搖頭，以眼神示意她什么都不知道。

事實趙明晏確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蕭煜也只比蕭無患早了幾步而已。

“那什么，我就是來問問，到底怎么回事。”蕭無患收回眼神，頗為不自在道：“雖說明明我什么都沒做，可不知道為什么，心下卻總有種好似我當真做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一般……”

蕭無患越說越不自在，不自覺地，聲音也跟著越發地低了下去。

“確實挺了不得的。”趙明晏低笑，話落不自覺地往蕭煜面上量了一眼。

蕭煜也跟著輕笑出聲，附和道：“嗯，確是了不得。”

原來蕭無患當日醉的不省人事，可心下卻還是記著要給趙明晏送銀子的事，于是回去后便大鬧榮國公府，硬逼著榮國公連夜給錢，不給就不從房頂上下來，且逼急了就要直接往下跳。

榮國公早年喪子，中年喪妻，眼下就蕭無衍這一個親人，當然不可能眼看著他有半點損失，不由連忙依著他送了銀子到定國公府，而后又叫人連夜打聽了究竟怎么回事。

而榮國公不比蕭無患，得知內里詳情后不過轉瞬便明白了趙明晏的意思，而后徑直命人送了口信給蕭煜，又親自寫了折子送進宮里給昭慶帝……

“所以……鄭虎被罰，當真是我的過了？”

蕭無患咋舌，合著這兩位什么做就沒鄭家搞死了，完了這賬還算到了他的頭上？

“也不全是因為你。”趙明清斜著眼好心在旁解釋，道：“畢竟鄭垢，就是那個被抓了鄭家子弟，確是犯了事在前。”

“而且上折子參鄭家的也不是你，最后動手抓人的也不是你，所以算起來這事還真跟你沒什么關系。”

“呵，呵呵。”蕭無患僵硬地扯了扯唇角，瞬間什么都不想說了。

老頭子說得對，他這輩子只需平安康健就好，其他的不要想也不要去爭。

以前總覺得老頭子年紀大了連心氣也被磨平了，可現下他才深刻體會到，不是老頭子沒志氣看扁他，而是老頭子一早就看清了這就是群狐貍，他一個凡人，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玩的過狐貍，而且還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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