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好了五千兩她出,先交三千兩定銀的么?怎現在臨時變卦,五千變五百,這可真是最大的戲法了。
喬四聽著,便是站不住了,跑到曾順士面前跪下,求了起來“大人,那王二娃欠我五千一百零四兩二錢銀子鐵證如山,有欠條和手押為證,怎能憑魏小姐一句話,就五千變五百兩了,就再憑魏小姐是州里同知老爺家的千金,也不能這樣訛賴了我的血汗錢吧,還請太爺明鑒,還請太爺做主!”
他的血汗錢,可真是笑話。
程凌兒忍不住了,上前爭辯道“你的血汗錢,你壓榨鄉里,坑蒙拐騙,你好意思說是你的血汗錢!”
“有縣太爺在這里,哪里有你們說話的份!”石榴呵斥道,然后笑著把這鍋丟給曾順士,“這是知縣大人治下的事情,還得知縣大人做主。”
魏楚欣將那曾順士所寫的條子折得工工整整的放好,遞給石榴,然后站起了身來,對曾順士道“這事具體怎樣,還是大人說了算。要是大人有能力解決,咱們就在縣里解決。要是解決不了,上報到州里,也不是什么麻煩事,就算不經過我父親,報到鮑知州處,也是可以的。”
說完,便帶著石榴繞過了幾人,往門口走。
“魏姑娘,請稍等。”曾順士咽了口吐沫,這事要在縣里他自己做主,也就是小打小鬧,要真鬧到了州里,他就完了。
具體利害,他又不傻,趕緊回身攔住魏楚欣道“下官能解決,這事下官自然是有能力解決,不需勞煩州里。先時魏小姐所說的,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按魏小姐所說的來。今日便解決這事,魏小姐替二娃子還賬,喬四接了錢,兩家是非恩怨就都一筆勾銷,決不會再有任何糾紛瓜葛,下官以烏紗帽擔保!”
喬四聽了當即要跳腳反駁,只這曾順士從九品芝麻官熬到七品縣官,也是有些手腕的,也不知他小聲和喬四說了句什么,喬四聽了,當即臉就青了,硬生生是把下話給噎了回去。
“有大人這話,自然是最好。”魏楚欣笑著,也不愿意拖泥帶水,免得夜長夢多生出什么其他的變數,便直入正題,“那我與大人就分為兩路,大人帶喬瑞山和程凌兒兩位當事人先去衙里書好合同,我回庵里取來銀子,等銀子一到,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欠條,此事便是了了。”
“好,魏小姐說的甚好。”曾順士一百個同意。
說走就走。這里衙役呵斥開圍觀的百姓,曾順士親自過來給魏楚欣打簾子,魏楚欣上了馬車,由曾順士派的馬夫駕車,程家村里長親自帶路,往落塵庵里來。
到了南山門,馬夫和里長等在門外,魏楚欣和石榴下車往庵里走。
穿過清幽小徑,只有兩人時,魏楚欣禁不住對石榴道“你這嘴,還真是快啊,什么都敢說,也不考慮后果!”
石榴搖著腦袋,正得意著呢,“有什么不敢說的,姑娘就是好性,太給他們面子了,那個七品知縣算什么,欺軟怕硬,貪污受賄的!別說是他了,就是州里面的鮑知州,見了姑娘也不是連個不字都不敢說么,要知道我們姑娘可是定遠侯的朋友,這是姑娘低調不說,要說出來,非嚇死他們不可,到時候別說是老爺,就是府里面偏心眼的老太婆怕是都要巴結姑娘你呢!”
魏楚欣笑著搖頭,鮑宇是要給她幾分面子這話不錯。只是她和蕭旋凱能不能算上朋友,難說。
拿銀票出來,上了車直奔縣衙。
要說去衙門,魏楚欣這還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馬車駛到門口,就有皂吏給開門,到了衙里,曾順士親自帶人迎她下車。
等交完了銀子,收上了欠條,一切也便了了。
此時已是戌時三刻了,曾順士已經派人備好了晚飯,非要留魏楚欣住下。
這里曾順士的婆娘高氏已經親自帶了丫鬟出來,見到魏楚欣,好說歹說給勸到了縣衙后堂,親自服侍在桌前,給魏楚欣盛飯遞水。
吃完了飯,外面已經黑了。高氏又著人服侍魏楚欣沐浴洗漱,打掃好上房,安置魏楚欣歇息。
月升中天,魏楚欣和石榴皆躺在床上。兩人面對著面躺著,石榴葡萄般的眼睛精閃著,看著魏楚欣,不免提醒道“姑娘可得防著點這曾順士,我瞅著他可不像好人!咱們手里現在可有他貪污受賄的證據,他不能狗急跳墻,殺人滅口吧?”說著,就真有點害怕了。
“沒準!”魏楚欣故意逗她。
“啊!”石榴聽了,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當即就要穿衣服穿鞋,“既然這樣,姑娘還等什么呢,趕緊跑啊!”
“做什么,一驚一乍的。”魏楚欣側了側身,看著石榴這個樣一下沒忍住,便笑了出來。
“姑娘笑什么?”石榴正找著衣服。
“你傻不傻啊,趕緊躺下。”說著,魏楚欣已經閉上了眼睛。
石榴反應過來自己是真傻,禁不住噗嗤笑了,脫下已經穿了一半的外衣,不滿的說道“真是,姑娘怪會騙人的!”
魏楚欣笑著,“你傻,曾順士可不傻,要咱們真在他府里有個三長兩短,他可吃不了兜著走,這里不但不危險,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之所以好吃好喝款待咱們,自是有話要說呢,明天起來,咱們等著他就是了。”
自此不再說話,花好月圓,一夜好眠。
與此同時,同在后衙住著的曾順士可是輾轉反側,怎么折騰翻身也睡不著。
他旁邊躺著的高氏已經睡了幾覺了,眼下又被他給吵醒,不免關切的問道“官人,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曾順士擺了擺手道,在婆娘面前自是好脾氣,“沒事,你先睡吧。”
要說一個人分怎么看。曾順士膽小無德,貪贓受賄,欺軟怕硬這些羅列起來一本書都寫不下。
可是作為丈夫,他還是個有擔當有表率的。和原配妻子高氏成親數十載有余,兩人一直是相親相愛,相敬如賓,他從個寒門爬到七品知縣,官越做越大,錢越貪越多,要說沒去過青樓楚館那是不可能,但至少身邊就高氏一個,連個妾室也沒有納過,這無論在官場上,還是男人堆里,算罕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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