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雅堂這邊,因敞廳里零星有二十幾人還沒有畫完,茶畫會便還在繼續。
畫完畫的人,便自由行動,或有在園子里閑逛的,或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的,或有圍著今年常州省解元芮禹岑溜須拍馬,承望著他傳授經驗的,或有認識審評人員,湊上前頭來,想走走后門的。
一時間人流混雜,喧鬧無章。
魏楚欣早已經調整好了臉色,此時見魏偉彬也下了高臺,同鮑宇,芮彪,秋齋先生幾個正坐在一起吃茶,她便笑吟吟的走了過去。
走上前,先對鮑宇打招呼行禮:“鮑伯父好。”
鮑宇見是魏家小三,心里猶自想著她和蕭旋凱的關系,哪里敢受她的禮,便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道:魏家三姑娘可是客氣了。”說著,招呼身后面的下人,趕緊給搬過來了小凳子。
魏楚欣這才轉而和芮彪,秋齋先生兩人各打了招呼。最后笑看魏偉彬,等著他的示下。
魏偉彬還真沒想到鮑知州會這樣給三姑娘面子,心里面只想著是因這丫頭曾去了隋州做伴娘的緣故,一時間也覺得自己很有些面子,便擺擺手,吩咐魏楚欣道:“既然鮑伯父請你坐,你便搬了凳子,坐到為父這邊來吧。”
魏楚欣聽了,點頭應是。身后面的小廝個個有眼力見,聽了魏同知這話,早已經把凳子給放到了魏偉彬身側。
魏楚欣便入了坐。
頭日子因拜訪了那秋齋先生,錢秋齋也是對魏楚欣的畫極有印象的,此時便笑著問道:“先時看你第一個就畫完了,畫得怎么樣,就這么拿穩么?”
魏楚欣看了看幾人,一改平日的謙虛謹慎,對著那錢秋齋,故意放下大話來:“自是拿穩了。”
錢秋齋心知魏楚欣畫得好,入前十名并不是問題,但聽她這樣說,還是笑了,一邊捋了捋胡子,一邊笑道:“好,好,莫道小小少年狂,早有英名題金榜。只可惜了你是個女娃娃!”
一旁鮑宇和芮彪聽了,也都笑了起來。
只魏偉彬心里卻是不悅,想著魏楚欣此時便放下大話,一會真出了排名,再排出個五十開外,他這一張臉該往哪放。便勉強賠笑著,微微帶有些呵斥的語氣,“你這孩子,這還沒個一定,便說起這樣的大話來,看一會明落孫山,不是讓人笑話!平日里在家為父怎么教育你來了!”
魏楚欣聽了不禁不收斂,反而是放大話的笑道:“父親信不信,今日我能拿了前三甲!”
此話一出,鮑宇,錢秋齋更是笑了。
這里魏偉彬一時覺得沒臉,臉色都不好了起來,開口便道:“誰讓你這樣講話的,這常州省里人才濟濟,你個閨閣女子倒還敢這么自不量力了!”
一聽魏偉彬這話說得重了,旁邊錢秋齋便勸說:“偉彬兄啊,孩子有這樣的心卻是好的,你何必動了氣呢!”
鮑宇也勸道:“同知家的三姑娘已是優秀的人了,各方面都是咱們靖州閨秀的表率,要同知同意的話,過兩日夫人在家聚個小會,還承望三姑娘賞臉能過去呢!”
只一旁芮彪聽著鮑宇這一番明顯有違身份的話,皺眉沒有吱聲。
這里魏偉彬單想著名次的事,也沒太想鮑宇這一番話的真正含義。只是他才要消了氣,不曾想魏楚欣蹬鼻子上了臉。
“既然父親不信,我便和父親打個賭如何!”
“你!”魏偉彬伸過手來,差點想給魏楚欣一巴掌。虧得是在場有人攔著。
魏楚欣完全不在意,認真的說:“父親既然這樣不相信楚兒,楚兒便要和父親打個賭。要我正得了頭三名,父親答應我個條件,若我沒得頭三名,要打要罰楚兒都悉聽尊便。”
說著,側過頭來,只單看著鮑宇笑說:“正好鮑伯父,芮伯父,秋齋先生都在場,給我們做個見證。”
鮑宇為官不行,但想來會為人處世。此時見魏楚欣看著她,他又想到蕭旋凱那交,便笑說:“既然三姑娘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替同知大人答應了。”
“這、這……”頂頭上司開口了,魏偉彬一時哪敢說不同意。十分不悅的看著魏楚欣,只問:“先說出你的條件來,也讓我們都聽聽。”
魏楚欣心里笑笑,想著魏偉彬不問,她還要說呢。
“回父親,我的條件便是:如果能得頭三名,想去閔州老家找祖母去,一會茶畫會結束便走。”
鮑宇見說的是這個,便又賣了魏楚欣一個人情,替魏偉彬做主道:“這有什么難的,伯父替你父親答應了。”
魏偉彬也沒再說什么,實在算不得什么條件,便點了點頭,已是默認。
一時間敞廳處傳來敲鑼打鼓聲。有人高喊道:“一百一十二名參賽者俱已畫完,今日茶畫一會,到此結束。”
四人聽說了這個,趕緊放下茶杯,起身說道:“結束了,咱們也得過去了。”
魏楚欣也站起身來,行禮目送幾人到那邊高臺。
等人走后,石榴有點擔憂的問道:“姑娘就這么自信,萬一得不上前三名該如何是好?”
魏楚欣只道:“本來是奔著頭彩去的,頭彩得不到,前三名還得不到么。”
一時眾人紛紛往高臺涌去,在眾目睽睽之下,芮敏幾個評審一一拿過那一百一十二幅畫作,聚在一起商量評著名次。
魏楚欣倒是也有興趣那么遠遠看了一眼,但見著幾個人,又是皺眉,又是沉思,又是拿著畫作指指點點的,也便收回了眼。
往大雅堂正門口走,正欣賞著李明洋在朱箋紙上寫的一手好字,但聽后面有人叫她。
回頭一看,確是芮禹岑和魏孜津兩個。
魏楚欣不禁想,他們二人倒是還認識?
兩人已經肩并肩走了過來,魏楚欣和他們打過了招呼,就聽芮禹岑問她:“魏姑娘先時畫了什么出來?”
魏楚欣笑而不答,反問兩人道:“你們畫的是什么?”
芮禹岑蹙眉,“今日頓澀,丹青做的并不好,便不說了。”
魏楚欣聽了,微微一笑,心想自謙過了個頭,便是虛偽了吧。
魏孜津道:“我畫的是魯州紅柿圖。”
魏楚欣聽了微笑,端午那日猜的謎語也是,這日畫的畫也是,想來魏孜津對魯州他外祖父家的紅柿情有獨鐘。
兩人打過了招呼便是出園子了。
魏楚欣不禁問兩人道:“不等名次出來了么?”
魏孜津只搖頭笑說:“想來我是排不上什么名次的,過來參加這畫會也是父親強讓的。”
芮禹岑也道:“我的畫也必是得不上前三名。”
魏楚欣聽了點點頭。想她剛才心以為芮禹岑是自謙過了頭,看來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芮禹岑何等優秀的人,自來有第一的名頭,都沒考過第二,現今因發揮失常得不上頭三名,對他來說,還真就沒必要在這里等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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