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蕭旋凱說的鄭重其事,魏楚欣一時犯傻,回想著高承羿那陰柔的長相,當真信了。
她還真以為那是高承羿平日里的愛好。
直到高承羿來了,在右側入了座,蕭旋凱隔空敬高承羿一杯酒。
高承羿眼見著坐在蕭旋凱身側的魏楚欣,一絲輕笑,拿起酒杯,頗是有點盡東道主之宜的意思,“煊武侯來西州也有幾日了,只一直不曾見面,算來你我京城一別已快三載,今日有幸在西州會面,實在該各自滿飲一杯。”
蕭旋凱笑說:“羿親王急什么,從今日起,你我二人在一起喝酒的日子多著呢。西州的酒水哪里比得上京城,等回到京里,才是該開懷暢飲的。”
高承羿聽蕭旋凱話里之話,勾起的唇角控制不住的一沉,還不曾說話,但見著他的侍衛阿戰已經被人綁縛著帶了上來。
“自打從昌平撿一條命回來,身邊的人都說我變了,說以前執劍勒馬,自信張揚的蕭旋凱現如今怎么變成了人人皆可欺負的慫包!只我這人,羿親王是知道的,從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做事隨心,別人嘴里的評價都是屁話!”
這話說的極糙,但又確實是大實話。高承羿心里笑想:你從小就是含金湯勺長大的,國公寵愛,先皇隆恩,宮禁之地敢騎馬,太子身旁伴過讀,誰能和你同日而語。你的一切都是繼承而來的,我的一切,才是自己拼搏來的。
“后來我才發現,不是這個理。自從我收斂以來,很多人就都自不量力,挑柿子挑軟的捏,欺負人也挑老實的欺負。我收起刀來與人和顏悅色的說話,人就以為我戰場上輸怕了,想執菜刀要取我性命,羿親王說菜刀是何等鈍器,它能砍下人腦袋來么。”
高承羿賠笑,“幾年不見,煊武侯更加風趣了。”
蕭旋凱卻是仰頭把酒喝了,放下杯來笑道:“幾年不見,羿親王倒是老樣子。”
高承羿亦是干了一滿杯酒,烈酒醇酣,火辣辣入了心懷。
一時席上靜默,高承羿這才看向跪于敞臺下方的阿戰,一雙桃花眸里晦明晦暗,但青瓷一般的臉上卻絲毫不顯。
這里高承羿欲開口說話,但卻見著他的貼身侍衛兼西州兵馬司總史慌忙趕來,“有事稟王爺!”
側席上蕭旋凱倒是坐的安閑,暗處里攬過魏楚欣腰肢,笑問她,“席上這么多吃食,怎不見你動,喜歡吃什么,我拿給你?”
魏楚欣背過手來往回拽他的袖角,側頭笑看著他,“你放開我,這么多人呢。”
“這么多人怎么了,我就是要讓人知道,你是我蕭旋凱的女人,有我護著你,誰也別想欺負你。”蕭旋凱也笑著。
魏楚欣便要來堵他的嘴,盡量壓低聲音說,“誰是你的女人了,我什么時候同意了……”
“先時在大營,左錚帶人來了,軍士們眼見著不過十幾人,一時并不曾著意,可誰成想他竟出其不意,斗膽下了末將的兵符,末將……末將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兵馬司總史跪地,后悔非常,顫聲稟道。
高承羿一時都不曾相信,“下了你兵符?兵馬司里三千戰將,層層關卡,下了你兵符,你生擒住他不就完了?”
“左錚是萬人難敵之勇將,末將如王爺所說,奮力強追,只他方有如神助,逃之夭夭了!現如今事已至此,末將有愧王爺知遇信任之恩,請求以死謝罪!”
反常的,高承羿卻是沒有勃然大怒,此時看著自己的貼身侍衛,面無表情,沉聲罵道:“滾,你也就這點出息!”
奇恥大辱!
此番蕭旋凱來西州三日,明和暗戰,明誠暗騙,高舉圣上之大旗,僅憑五百鐵騎之虛張聲勢,竟奪了他在西州之軍政大權。
高承羿哪里肯服,此時拔劍起身,撥開表面和睦這一層窗戶紙,大罵蕭旋凱詭辯權謀,勝之不武。
蕭旋凱輕放開魏楚欣,起身告訴高承羿:“皇叔學的是兵書,我學的是實戰,若事事都按書本上來,豈不一切簡單,更何況皇叔自己也是經常不走尋常路不是么。”
說道此處,停頓一下,此下話實屬宮廷秘聞,各自明白就是,捅點出來,有傷風化大雅。
話說的高承羿一時也接不下去了,一張瓷白細膩的臉難得紅得發漲,惱羞成怒之際,劍鋒直指笑著走了過來的蕭旋凱。
“皇叔放心,只要皇叔開金口相求,此等齊國新聞我斷不告知給小姨娘。”蕭旋凱壓低聲音輕言。
高承羿徹底被激怒,一個健步上來,劍鋒已刺向蕭旋凱眉心。
蕭旋凱退后半步,一時仰頭,劍鋒略眉而過,朗聲笑說:“皇叔此時刀劍相向,是因前者奪你兵符,還是因后者戳痛你短處?”
說話之間高承羿又連出兩招,蕭旋凱連連躲過,這里變了臉色,冷笑說道:“羿親王說我此番詭辯權謀,勝之不武,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此番比試,若你能勝我,我交還兵符不算,另外贈還你貼身女侍,相反,若我勝了你,我也還贈還你貼身女侍,只就要委屈皇叔,向席上魏姑娘屈身叩頭三下,道一句姑奶奶饒我。”
這話不說還好,說出來更是激起了高承羿滿腔怒火。
兩劍相博,火星成片。二人水火不容,全力死拼。
蕭旋凱雖占上風,只高承羿亦不受屈,高手與高手過招,招招奪人性命。
魏楚欣在席上看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七月的陽關照耀在兩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上,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高承羿已拼得脫了力氣。
這里蕭旋凱突出一劍,險些直入高承羿眉心。臺下被綁縛著的女侍衛阿戰臉色驟然一白。
西州兵馬司總史亦是變了臉色,他奔至月臺下解了阿戰身上綁縛著的繩索。兩人面面相覷后,直奔魏楚欣而來。
立于魏楚欣身側的如燕臉色亦是一變,握住劍柄,欲拔出身上佩劍。
卻不想,兩人雙雙跪在了地上。
跪地,抬頭相求,讓魏楚欣救救他們王爺。
魏楚欣眼看著面前兩人,又展眼看了看打得難舍難分的兩人。
那日的刁難,在西州王府所受的苦楚,她想替兩人求情,只是心卻不從。
其實形式也是不從的。
正比試著的兩人,一人退則一人進,局勢反轉,瞬息萬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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