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亂的室內,被扔的到處都是的衣服和絹帕,幾個丫鬟跪地悶頭收拾著。
魏楚欣坐在梳妝臺前,收拾打扮的干凈利落,一副隨時準備出門去的模樣。
一旁梳兒不免問“姑娘今日又不出門,穿的這樣好,平白拘束了自己。”
魏楚欣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對梳兒說“也許輪不到我出門。”也許就輪到了。
柳明鳶是死是活,作為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大夫人,得到消息的時間應該不會太晚。
魏楚欣已經事先布置了人在欣榮苑,一有消息傳過來,她也就馬上能知道了。
坐在愛晚居的梳妝臺旁,從鏡子里看著靠墻而置的沙漏,才當知度秒如年是何種感受。
熬了一上午。魏楚欣就在心里盤算著,如顏氏在得知自己不再去醫源館之后,會拿上藥方去隆福宮面見邵太后請功;
如邵太后得知了柳明鳶此癥并非不治之癥,若在發病當日,及時灌服相應湯藥,則假性死亡三日期滿后,患病者如重生根之花木,可死后之復蘇;
如邵太后想著高承羿此番出征北疆之迫切有懷疑之心,并有顏氏之言,讓人第三次驗尸;
而今日已是柳明鳶死后的第三日了,正是涅槃之日;
如果步步都如設計好的這般,高承羿就不能得逞了吧。
如中間有出了紕漏的環節,那也沒什么,她會承擔自己發下的懦弱錯誤,出面證實柳明鳶沒死的事實,到時候高承羿也不能得逞。
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
下午未時,夏雨如練。
魏楚欣眼看著窗外白茫茫的雨幕,卻是想到了那年在西州。
也是這樣的大雨,她積勞成疾,癱坐在浣衣局的青磚地面上,一口一口的咳著鮮血。
西疆之地,滿目瘡痍。
她在心里一直有個期望,她盼著那個穿鎧甲拿銀劍,英氣逼人,長眉斜入的年少將軍能趕來救她。
那時候真不敢想象,愿望就那樣成真了。
驟雨未歇,人心已定。
他迅速卸了身上的戰甲,攔腰緊緊的將她抱在了懷里。
柔軟的袍子,溫熱的體溫,她就被那人護在懷里,鼻端緩緩襲來的是那般熟悉的淡淡沉水香……
如果要回憶的話,她和蕭旋凱之間發生的故事也能被說上幾日的,從在太蒙山她救下他時開始。
“侯爺回來了,今兒怎么回來的這樣早?”外面石榴為蕭旋凱打著簾子。
蕭旋凱脫了披著的斗篷進屋,就見著他娘子面色蒼白,眼底發青的站在窗邊正發著呆。
悄聲走到她身邊,站定后攬她入懷,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她的額頭上,溫溫的并沒覺得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他冰涼的手激得她一下子回過了神來,眼見著他看著她,關心的詢問著,是滿臉的在乎模樣。
“臉色怎么這樣難看,是不是病了?找太醫過來瞧瞧?怎么不說話?怎么了,嗯?”
他越是耐心關慰的問她,她越是不能回答。
多怕一開口說話,就忍不住變了音,到時候控制不住的哭起來,該是怎么解釋。
“你袍子都被雨打濕了……我給你換一件吧。”她側過頭去轉移了話題,一時要逃避著去紅漆立柜里幫他拿衣服。
“等一下,我看看這是怎么了?”眼見著她紅了眼睛,說起話來鼻音沉重,他便按著她重新將她環在了懷里,“好端端的怎么哭起鼻子來了,誰惹我們丫頭了?”
魏楚欣便慌忙用袖子抹去了眼淚,吸了吸鼻子,勉強含笑著說,“又不是小姑娘了,誰就哭鼻子了。”
“怎么了,母親責備你了?”
“沒有。”
“那是怎么了,誰惹我們丫頭了?”一時蕭旋凱就將她抱在了懷里,看著她淡青色的眼圈、紅紅的眼眶,心都跟著疼了起來。
魏楚欣靠在他的懷里,他現在對她越是耐心,她越是害怕和他攤牌。
若是他知道高承羿用何手段威脅著她,她被逼無奈如何開了制人假死的藥劑,他小姨媽柳王妃無辜受連累,馬上就要被高承羿擄到北疆去了,他還會這么對她么……
魏楚欣就問他“你著人去醫源館取我的東西了么?”
蕭旋凱笑著點頭說“你特意交代了好幾遍的話,我記著呢。”
一時魏楚欣緊緊咬了下嘴唇里側,她在想著,要真攤牌,該從何說起。
眼下未時末刻,離關閉宮門還有兩個時辰,離挽回局面還有兩個時辰。
魏楚欣就微微閉上了眼睛,讓她躺在蕭旋凱的懷里,再不顧后果的偷安一會吧。
她的過錯她自己承擔,再也不是逃避責任的時候了。
“睡吧,是不是太累了,以后不用去醫源館了,就不會那么累了。”蕭旋凱坐在軟榻上,眼看著她不安的微瞇著眼睛,在耐心的哄著她入睡。
魏楚欣在潛意識都在抗議著,“這么累也都怪你……”
回想起來,蕭旋凱就笑著點頭承認,“昨天是一時沒有分寸了,平白勞累了我們楚兒,今晚就不那樣了……”
魏楚欣心說不是因為那事……只要你在心里肯真正信任我,又哪里會有現在之事。
就如同平常午后那般的,兩人隨意的說著夫妻之間的話,她滿滿責怪語氣,他不太認真的做著不會兌現的承諾。
這便又過了一個時辰。
魏楚欣雖瞇著眼睛,但神經緊繃,一時一刻也不敢放松。
“蕭旋凱……”計算著時辰,她便突然睜開了眼睛,抬眸看著他,在問“侯爺總是說信我,侯爺真信任我么?那年在常州,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從京城趕來,不等我解釋完,就點頭說信我,可是我想知道,在你心里,你可曾真正信任過我?”
“怎么提起了這茬?”蕭旋凱輕撫著她眉眼道。
“那天早上,你起來后第一件事不是問我怎樣,而是在找你的護身短刀,”回想起那日的場景,魏楚欣眉心都忍不住顫了下,但她還是輕描淡般的笑問了出來,“若那帕子上沒留下我的貞潔,你會當場殺了我么?”
見她非常認真的在問著,蕭旋凱卻是有點要笑了,難怪那幾日她對他不冷不熱的,說要同他和離。成親四年了,原來兩人之間竟然存在著這樣大的誤會。
“楚兒,你想什么呢?我怎么舍得殺你,就算是你給了高承羿,我都接受了,原是我沒保護好你……”
所以就還是不信任,“既是如此,那日侯爺為什么要說的那樣果決呢?”
蕭旋凱也說了一句徹頭徹尾的實話“不說的果決,我怕你再拒絕我,不說的果決,我怕你不肯嫁給我。你是否完璧,我都接受你,這樣還不夠么?難道楚兒就非要那虛無飄渺的信任么?”
“所以侯爺現在如愿娶了我,是賭對了?”問出這話,魏楚欣覺得心口發悶發疼,一時紅了眼眶,這次的淚是因兩人而起,它埋葬了她心底殘留著的期許。
“以前的事都不重要了,那些誤會也已經解開了,你始終是我一個人的,你是我蕭旋凱的妻子,不是么?”
“二爺,二少奶奶,來人傳,說是柳家四姑奶奶活了!”這時外頭有小丫鬟喜得都忘了規矩,門不敲,禮不行,直跑了進來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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