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兒在旁聽著,直將手里正拿著的茶壺都滑落在了地上。
當下里,魏楚欣帶人去了乙號庫和丙號庫查庫存。
乙號庫看庫之人正是曹紳的姐夫崔四。
魏楚欣趕過去時,那曹紳和幾個小廝在廊子里盤腿打牌,正是這一把贏了錢,將桌子上的銅板往自己這邊一摟,嘿嘿笑著說:“今日順東風,點兒好沒法!”
石榴性子急,直快步上了廊子,走到幾人前面,一把將桌子掀了,劈頭蓋臉大罵道:“玩得好啊,玩得顛三倒四連親娘都不知道是誰了吧!雇你們是干什么的,這光天化日之下,幾百壇的酒都能給看丟了,你們眼睛都瞎了!”
正在興頭上,桌子被人給掀了,木質的牌九和銅錢散了一地,崔四和那幾個伙計正是要急眼,才張開嘴要罵人,卻是見著了后頭走過來的魏楚欣和王頭等人。
被來勢洶洶的氣勢嚇著了,幾人忙是站了起來,看著魏楚欣定了定神,一時倒是沒反應過來這是誰。
那崔四還見過魏楚欣,幾個伙計根本是連磬醉酒樓的東家是誰都不知道,在他們心里,有福總管事沒有靖州女東家。
總管庫存的王頭見幾人喪眉搭眼又愣愣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便拿手直指幾人,無可奈何的道,“還在這杵著,一個個的上不得臺面!”
幾人這才慌忙來收拾牌九,要給魏楚欣騰出個地方來。
“不用麻煩。”魏楚欣拿眼睛掃了掃幾人,最后將視線落在崔四身上,問他道:“這庫是你在看么?”
崔四躬身給魏楚欣遞過了椅子,賠笑著連點著頭道:“回三姑奶奶,是小的在看著來著,當初有三姑奶奶的介紹,福管事才格外看中小的,小的才也才能有幸能到這看這庫房。小的在心里可感激著三姑奶奶呢,自打接了這活開始,小的就盡心盡力,不敢偷懶,白天守在這里,晚上也宿在這里,要不信的話,這幫伙計都能給小的作證的……”
石榴聽的尤其不耐煩,狠狠的往地下啐了一口,罵道:“放屁,要找你這么說,還能把酒看丟了!”
崔四撓著頭,聽半天沒聽明白,只辯解了起來道:“姑娘這說的哪里話,要說這庫里的酒,早在一個月以前就調出去了,這前前后后的伙計多少雙眼睛,這做不了假的,什么酒一夜間就沒了,這平白是冤枉了好人,不是小的頂撞姑娘,小的也只是實話實話。”
崔四說著,為證明自己清白,就急急的拽來了幾個人問,“我說的可是真的,有沒有撒謊。”
幾個伙計就跟著點頭說,“四管事說的是,東家不信可以問福總管事,王頭管事也在這里的,這庫里的酒幾層人在管著的,小的們哪里敢同東家說慌啊……”
身旁站著統管庫存的王頭一聽這話,心道了句:壞事了!
要說但凡是這倉庫里的東西有增有減,他必是要在賬目上做相應記錄的。
他在磬醉酒樓里總管庫存管了有幾年了,因為行事謹慎認真,在東家面前都露過臉了的。自來經他手的賬目,就沒出過一回的差錯,因這樣的業績,是鮮少能讓東家印象深刻格外記住的人。
只百密終難有一疏,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
這向來沒出過差錯的人,一出就出了個大錯。
魏楚欣眼見著崔四說的不假,轉而便是看向王頭,看了他半日,才終于開口問道:“既是酒已經出了庫了,王管事為何不及時記賬?既沒記賬,昨日我要來庫存的賬目對庫存時,為什么不與我說?”
魏楚欣一時就覺得要抑制不住心里的火氣了,往下壓了又壓,繼續道:“昨日從上午到天黑,我一直在鋪子里算賬目,想來王管事是不知道么,就那么看著我同傻子一樣翻著賬本,盲目樂觀的算著這小子虛烏有的賬么?”
王頭見問,啞口無言,一時便是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向魏楚欣承認了自己紕漏,“說來是小的辜負東家的信任了,小的當真是沒臉再面對東家了。昨日東家要各分鋪的賬目,是小的著人親自送過去的,小的在外頭守著,如何能不知道東家為了統計這庫存廢了怎樣的功夫。只小的是真不知道已經從乙號庫里銷出去的酒沒有記錄在冊,若是知道,又豈會在旁看著熱鬧,看東家笑話,不告訴東家呢。”
魏楚欣冷笑道:“還真是笑話,這是你所負責的工作,你竟然好意思說你不知道賬目上沒記這筆?一次出了幾百壇子的酒,你竟然也能忘了?”
王頭簡直是悔不當初,向魏楚欣和盤托出道:“二十天前,正趕上小的害病,小的便同福管事請了病假,并把賬本一并交給了他。小的這一病病了幾日,等病好了回來時,卻正趕上福管事尤其的繁忙,這乙號和丙號鋪子的賬本福管事并不及還給小的。這一壓就壓了些時日,直到前天晚上臨要打烊的時候,福管事才把賬本還了回來,福管事說賬目他都記好了,不用小的惦記,小的當時回家心切,便沒往下細翻。只等第二日,就是一千壇紅曲酒開窖的日子,里里外外忙碌開來,小的就把對賬這事給忘了,后又得知那千壇酒壞了,已然是慌了心神,把賬目的事便是忘得死死的了。”
若是有八百壇庫存,如她昨日布置好的,只是賠錢冒風險尚可蒙混過關。
現如今單乙號庫里就足足少了四百壇酒,任誰出面,也再是難滿天過海。
明日便是交酒的日子,交不上來酒,賠錢事小,弄不好要賠上性命。
墮虎門的嘩變才過了幾日,想來此時蕭旋凱在朝堂之上處境一定尷尬,圣上想找茬整治他還苦于沒法子呢,她作為他的妻子,出來經營生意已然是不該,此時這紅曲酒供應不上,到時候牽扯出來,這磬醉酒樓賠進去不算,蕭旋凱必是要跟著她受到牽連。
朝堂上的事情,魏楚欣雖是不懂,可也知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蕭旋凱若有事,就不會單是他一個人有事……
那王頭見魏楚欣站在那里遲遲不說話,壓低了頭承認著過錯。
魏楚欣看了看在場的眾人,無計可施的時候,便也只能是執拗的朝崔四要來了庫房的鑰匙,下了窖,直看著挨著門口,掩耳盜鈴的擺在最外面的一壇壇酒,她本心里想著呂福沒騙她,呂福昨日統計出來的是對的,是王頭查驗的時候出了差錯。
不死心的往庫里走,也只有擺在外面的那一層而已。
從先時的不死心,到此時的徹底心灰意冷,魏楚欣一時命令所有人都退下去,她要一個人在這酒窖里靜一靜。
石榴擔心魏楚欣不肯出去,一旁的梳兒便來拽她的胳膊,輕聲說道:“聽話,出了這樣的事情,讓姑娘自己靜一靜吧,咱們到外面候著去。”
石榴被梳兒拽著,一邊往外走,一邊向梳兒討主意道:“明日就要交酒了,眼下才知道這酒沒了,這樣短的時間,上哪湊齊這酒啊,就是神仙來了都沒無計可施,眼瞅著是交不上,這鋪子不是完了么,你說說這可怎么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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