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車勞頓,魏楚欣挺著個大肚子,再是走不動了。
在常州一晃便住了數月,直到生下孩子。
還真是個女孩,隨魏楚欣的姓。
這幾年常州的月餅鋪子被劉大和張萊兩人經營的不錯。
出了月子,魏楚欣便打算啟程回靖州。
臨走前一日,劉大來給送路引,給魏楚欣行了禮,阿諛奉承的功力比往常更甚,讓坐推脫著不坐,只站候在魏楚欣身旁,夸張匯報道:“三姑娘進京第二年,溫大人就升了,這不,現在史大人成了一把手,小的上衙里說給三姑娘辦回靖州的路引,史大人聽說了倒唬了一大跳,說是:‘京里蕭侯娘子回常州治下了,這路引當辦當辦!’當即推了好幾門大官司,就把三姑娘這路引給辦好了。”
魏楚欣聽了點了點,對劉大道:“有勞大管家了。”
劉大忙賠笑著,連擺手說:“三姑娘這說的哪里話,就現如今您沒嫁給侯爺,您不也是我的東家么,小的在您手底下做這么些年事了,還提什么麻不麻煩的,這不是折煞小的么!”
站在一旁的梳兒見劉大這樣說,怕魏楚欣聽了心里要不舒服,就轉移話題道:“張媽媽也真是的,姑娘一說要走,她老人家偷偷找沒人的地方抹起眼淚來了。”
劉大自己也識相,笑著接道:“三姑娘是張媽媽從小帶大的,可不是這滿心里都惦念著三姑娘么,若是沒旁的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魏楚欣點了點頭,吩咐梳兒送送劉大。
這里走到門口,劉大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拍手說道:“瞧小的這記性,才從衙里出來,史大人特意提醒讓同三姑娘說的話,被小的給忘到腦后了。”
“史大人說什么?”
劉大見問,就又夸張的說道:“以前大老爺在常州當參議那會,不就宿在右參議府里么,那右參議府里的跨院,就是三姑娘沒出閣之前住著的屋子里有一張大床,那是當年蕭侯爺特意吩咐溫大人的夫人給三姑娘準備的,怕的不就是三姑娘睡覺的時候不舒服么!這不,大老爺現在升到京里做大官去了,那右參議府里也另有官員住了,只那張大床畢竟是蕭侯娘子用過的東西,新一任參議哪里敢用,就命人將那一張床給抬到省部庫里了,現如今三姑娘回來了,這東西也該物歸原主由姑娘處置,史大人的意思是,著三姑娘空閑的時間,讓衙役將床給抬過來,怕是不打招呼私自前來冒犯著了。”
現如今早已經物是人非,魏楚欣點了點,吩咐劉大道:“告訴史大人,東西隨他處置就好,不必送過來了。”
劉大的笑臉就有些僵住了,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見站在那里悠閑逗鳥的石榴,給作了揖,賠笑說道:“請問姑娘一句話,三姑娘是什么意思呢?”
石榴托著手里的粟子,淡笑著說:“什么意思,就是明面的意思唄,那床我們姑娘不要了,怎么處置隨史大人的意思。”
聽人給估價說那床值一萬兩銀子呢,劉大在這里確認好了,心里就有主意了。現如今三姑娘在京里當一品夫人都當狂了,隨便動動手指都比旁人的腰粗。那床三姑娘不要,他正好白撿了。
下午張媽媽和魏楚欣坐在廊子里乘涼,一時提起了張萊,張媽媽便握著魏楚欣的手說:“萊兒的命不好,這些年虧有小姐提點,他才能有現在的大富大貴。”
聽說張萊的娘子兩年前生孩子難產沒了,張萊帶著孩子這些年過的艱難,魏楚欣便勸張媽媽說:“常州里好姑娘也多,表哥沒有再迎娶一門的心思么?”
張媽媽道:“他整天把著個鋪子忙得都不回家呢,哪里還有娶親的心思,只小姐既然提起這個話茬了,我心里倒是替他物色了個人。”
“是什么人?”魏楚欣眼見著張媽媽在笑著端量著站在一旁的梳兒,便心知了她的意思,一時支開梳兒道:“房里有新鎮好的果子,你拿到鋪子里給幾個管事分著吃吃。”
梳兒因見張媽媽有意無意的在端量她,正覺得不自在,聽魏楚欣這話,便應聲去了。
張媽媽就瞅著梳兒楊柳細腰的背影,笑著對魏楚欣說:“這萊兒已經娶過一房了,又帶著個孩子,他為小姐打理著鋪子,手頭上雖是有花不完的錢,但說句不好聽的,讓人看來也大抵是個鰥夫,再娶個黃花大閨來怕他命里襯不得,媽媽瞧著這梳兒就正合適,早些年她不是被蔣氏強賣給了無賴么,后來跑回來留在了小姐的身旁,我瞅著這梳兒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姑娘,這兩個人搭伙過日正是不錯呢,只就不知道小姐舍不舍得了。”
魏楚欣道:“舍不舍不我也不能留她一輩子,表哥是個不錯的人,這倒是一門好姻緣,就只看兩人愿不愿意了。”
張媽媽點頭,“是這個道理,若他們兩個都有這個心,還成,若沒有,也就算了,沒有強嫁強娶的道理。”
等晚上梳兒在里屋鋪床,魏楚欣叫她過了來,說有事商量。
梳兒應了一聲,倒了一碗茶,遞到魏楚欣手里,笑問:“姑娘有什么話吩咐?”
魏楚欣拉梳兒坐下,笑說:“這些年你服侍在我身邊盡心盡力,只也沒想想自己的事么?”
“想什么?”梳兒心里明鏡似的,只低頭,佯裝作沒聽明白。
“女大不中留,你說想什么?”魏楚欣便看著梳兒,“現今有一門婚事,我先問問你的意思。”
“什么婚事?”梳兒低頭問。
“張媽媽要把你保給張萊,你可是愿意?”
聽的梳兒一下就紅了臉,頭壓得更低了一分,半天也不說話。
魏楚欣見狀,便跟著笑了,“都多大了,還不好意思,張萊是個不錯的人,重情重義,若你以后跟了他,不愁沒有好日子過,最起碼,”魏楚欣頓了一頓,“最起碼他不能半路把你扔了。”
梳兒聽著,就抿唇笑了。
魏楚欣便輕握了握梳兒的手,點頭說:“你若愿意的話,后面的事就交給我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做新娘子,三媒六證,八抬大轎,鳳冠霞帔,咱們風風光光的出嫁。”
“那誰在姑娘身邊照顧姑娘呢?”梳兒回握住魏楚欣的手,“我這心里舍不得姑娘。”
“聽這話茬,你是沒中意張萊了?”魏楚欣故意逗她,“既是這樣,我這便回明了張媽媽,媽媽,你進來一下……”
“姑娘!”梳兒慌得來賭魏楚欣的嘴。
等晚上張萊回來,忙了一天才騰出功夫吃飯,飯桌上,張媽媽就把這個事說了。
張萊聽著,快扒了兩口飯,沒說話。
張媽媽便道:“就是那個文靜的,可是比石榴張牙舞爪的穩重呢,你中不中意?”
張萊低頭噎著米飯,也不說話。
“你悶雷似的,倒是同不同意啊?人家不錯,長得正經標致呢。”張媽媽還在追問。
張萊自始至終也沒吭聲。
張媽媽便禁不住道:“這做人不能忘本,要你自己說說,沒有小姐你能有今天么,現在還挑三揀四的了,梳兒那姑娘多好,楊柳細腰,干干凈凈的,你還想找個天仙來配你不成,忘了以前說不上媳婦的時候了。”
張萊道:“這和忘不忘本有什么關系,一女不事二夫,只我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
說畢,把碗里剩下的一口飯吃了,悶頭走到里屋睡覺,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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