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蕊離開客棧,沿著長街漫無目的地逛著,手里還提溜著那一吊錢,嘴角不屑地撇了撇,心想也不知道那是個什么身份的病人,手底下的人這么摳門,就給了一吊錢。
誰知道以后會不會把那千兩銀子送過來呢?
反正她開了方子,寫了炮制之法,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逛了一圈,也不見陸凌風,她就生氣了,這家伙,不過就是沒聽他的,他就獨自走了?
哼,真是個小心眼的,還是個男人嗎?
這么想著,她就有些委屈。只是想想自己說過不叫人家跟著的話,又覺得這氣生得莫名其妙的。
連著逛了幾圈,也沒把那一吊錢花出去,顧蕊想著還是去跟王大生匯合,先回家再說吧。
誰知剛走出沒兩步,胳膊就被人給拽住了,回頭一看,卻是先前領著她去客棧的那差官。
“差大哥,這么快就見效了嗎?”顧蕊心生納悶,這馬錢子光炮制都要三天三夜呢,怎能見效?還是來給她送那一千兩銀子的?
看著她那張雀躍歡喜的小臉,差官伸手對著她那張笑容燦爛的臉就是一巴掌,恨恨地罵著,“爛了心腸的東西,竟敢給我家主母下毒?”
顧蕊被這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半邊臉都腫起來,下意識就拿手捂著,疼得淚花已是在她眼眶里打轉。
她還從未吃過這樣的啞巴虧!
及至聽見差官說她下毒,她氣得跳腳大罵,“我跟你家主母無冤無仇,我他媽神經病給她下毒啊?”
差官見她嘴硬,又伸手要打,卻不料手還伸在半空,就被人給架住了。
“再打一下信不信廢了你的手?”一個陰沉冰冷的聲音在差官后腦勺處響起,一片黑影籠罩下來,讓那差官打了個寒戰,他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正委屈憤怒的顧蕊一瞧見來人,也顧不上先前還氣著他了,捂著臉撲上前,眼淚鼻涕就下來了,“陸大哥,嗚嗚嗚,你怎么才來?”
看著那張腫脹起來的小臉,陸凌風心里莫名地就疼了,陰冷的眼睛盯著差官的手,揚起下巴問顧蕊,“打你的是哪只手?”
顧蕊下意識地看了眼差官的右手,有些發呆,不知道陸凌風這話何意。
她還沒開口告訴陸凌風,就聽那差官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人已是疼得額頭臉頰滲出細密的汗來。
陸凌風也不知道用了手法,真的把他的手給廢了。
顧蕊傻了,此刻的陸凌風,就像是地獄歸來的修羅,一張臉上陰沉沉的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本來狹長的丹鳳眼此刻卻冷若寒冰,不敢對視。
“陸大哥,算了。”顧蕊到底不忍心,打了一巴掌,依著她的性子肯定要打回來的,可把人家的手給廢了,就有些過了。
不過,過雖然過了些,可莫名地就是解氣!
“走,我們回家!”治服了那差官,陸凌風把他如同死狗一樣扔在街上,就去牽顧蕊的手。
顧蕊看了眼趴在地上疼得咬牙隱忍的差官,輕輕地搖頭,“不,陸大哥,我得回去跟他們解釋清楚。”
千兩銀子可以不要,但絕對不能壞了她行醫的名頭。
陸凌風不解,“那些人這樣對你,你還去?”這不傻呢嗎?
“我去看看。”顧蕊一邊說一邊越過他,就要去往客棧。
陸凌風受不了地扶額,這孩子,還真不是一般傻!
但任命地,他就是放心不下這個傻孩子,還是跟了上去。
順利地來到客棧內的天字號房間里,就見明間站著一個老者,銀白的頭發,雪白的胡子,一看就有年紀了。
里屋門口守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里頭顯然也站了幾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顧蕊心想,這不還沒服藥呢?怎么就搞了這么一副三堂會審的模樣?
不過還沒等她跟人解釋,那兩個婆子就已經把她一左一右給架住了。
里屋的簾子挑起,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秀、下巴三縷短須的男人,怒氣沖沖地瞪著顧蕊,問,“你就是那個游方郎中?”
顧蕊估摸著這男人是那病人的夫君,不緊不慢地答道,“這位老爺,您非要叫我游方郎中,也無妨。”
男人眼中的怒火更盛,死死盯著她。
顧蕊卻不怕死地又道,“只是不管是什么郎中,能救得了夫人的才是好郎中。敢問老爺一聲,夫人還沒用藥,為何這般對我?”
她不卑不亢,神色間也不見慌亂,倒是讓那男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他冷哼了一聲,指了指那明間站著的老者,道,“你問他去。”
不等顧蕊開口,那老者就先一步說話了,“老朽不才,敢問這位小哥,馬錢子是不是有毒?”
顧蕊立即點頭,“沒錯。”
“既是毒藥,為何敢給夫人用?”老者咄咄逼人,中氣十足,聲若洪鐘,顯然身體好地很。
顧蕊不慌不忙,道,“我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只想給夫人治病的,并沒有別的心思。”
老者冷哼著,“你可知夫人得的什么病?”
顧蕊道,“風濕痹癥。”
“即是風濕痹癥,當以排濕固元為要,為何要用那馬錢子?幸好老朽來了,不然,豈不害了夫人的性命?”
“廢話,你還想著長公主被毒死嗎?”衛英怒不可遏,指指旁邊一個青衣小帽的中年男人,道,“這是太醫院的醫正,聽說你給開了馬錢子,趕緊過來攔著。那是大毒之藥,幸虧他攔得快,真是萬幸!”
說罷,又朝醫正道謝,“多虧了楊醫正。”
楊醫正也謙遜回禮,“都是長公主吉人自有天相,碰上臣過府給她看脈。大將軍日后切莫相信這些游方郎中,他們為了一己之利,什么虎狼之藥不敢用?”
“正是,本將算是吃一塹長一智了。”
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古青冷冷地笑了,不卑不亢地看著衛英,正色道,“大將軍,小民還沒有活膩歪了故意給長公主用毒藥。”
又看向楊醫正道,“學無止境,老先生沒用過的藥并不意味著就是虎狼之藥。老先生身為太醫院的醫正,想必也是學富五車了,那小民敢問您能治好長公主的病嗎?”
楊醫正被問得啞口無言,沒想到這個無名小輩竟然如此伶牙俐齒,當真讓他惱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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