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富被懟得噎了噎。
“阿強啊,你們爺倆聽老叔我說句公道話。”鎮長的爹捧著個茶缸發話了,“別說你這房子賣給人家幾年了,便是昨天賣今天拆遷,也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做買賣要是像你們這樣,那以后誰還敢買東西?合著只有賣得賺,買的只能吃虧?”
“叔公說得對!買賣這東西,交易結束就兩清了,哪還有見勢不對反悔的道理?那不成耍賴皮了嘛。”
“致富你在南城做生意也是這樣的嗎?難怪會關門……”
幾乎所有人都站在茶館這一邊。
徐致富惱羞成怒:“我爹也沒說一定要把房子要回來,我們就是覺得當初那價格賣低了。”
“喲!致富你在大城市住了幾年,別的本事有沒有我是沒看出來,這無事敲竹杠我看你學得倒是很溜啊。”有鎮民噓他。
徐致富氣得臉色漲成豬肝色:“……”
“好了好了,別吵吵!徐老師來了!”
徐隨珠和陸馳驍匆匆趕到。
見五叔、五嬸都不在現場,聽茶館的掌柜說,五嬸午覺起來有點頭暈乏力,雖然還沒有要生的跡象,但還是被五叔送去醫院檢查了。
“去醫院啦?”
徐隨珠聞言,不知該擔心還是該松口氣。
倘若沒去醫院,五嬸肯定在茶館。
婦產科醫生說了,心情放松、心態好,胎兒就發育得順利。于是,本就習慣并喜歡茶室氛圍的五嬸,哪怕生產臨近,也喜歡待在茶館里,要么在樓上隔出來的畫室里聽著輕音樂畫畫,要么在五叔長年預留的包廂里看戲喝茶。
學校放寒假之前,陸五嬸偶爾還去美術社團上幾節西方油畫課,閑暇之余還用畫筆畫下了孕期的心情以及對即將到來的小寶貝的期待。
可以說,同樣是高齡產婦,五嬸這胎比范教授、曲紅蓮懷得都要輕松,早期沒有動輒抱著痰盂嘔吐不止的妊娠反應,中期也不像范教授——因見紅、擔心是先兆流產跡象,不僅遵從醫囑打黃體酮,還要乖乖臥床休息一直到臨盆。個中滋味,也就當娘的能體味。
五嬸就沒這些煩惱了,她直到臨盆,除了肚子大得確實有孕婦的風范,其他方面絲毫感覺不到孕婦的負擔。
這也是五叔為什么同意她待在茶館的原因,否則早就跟常院長似的,押著人住到醫院等待生產了。
可再輕松,到底是快要臨盆的高齡孕婦,徐大強父子上門鬧事,便是再不占理,咋咋呼呼聽著總歸不舒服,萬一五嬸心情一差動了胎氣,那事情就大條了!
只是聽說去了醫院,同樣讓人不放心!如果要生了,五叔肯定會給他們打電話。
徐隨珠讓包子爹趕緊去開車,她則轉身對徐大強父子說道:“強叔,不知你還認得我不?當初我還托你物色過店面房的。”
“徐老師怎么會不認識啦!”
徐大強還沒開口,旁邊的居民先笑了起來:“徐老師可是我們鎮的財神爺、活菩薩!沒她,咱們可不會有現下這么好的日子!”
“就是!大強你別人的面子可以不給,徐老師的面子必須得給!否則我們和你不客氣!”
徐大強父子都懵了。
半天才從七嘴八舌的吃瓜群眾口里明白了點什么:合著峽灣鎮能有今天的發達和美麗,都是徐老師的功勞?
一時間百感交集。對徐隨珠怎么可能會沒印象,最初看她一個人帶著個娃在鎮上教書,還跟其他鎮民一起唏噓過,偶爾也會搭把手。沒想到后來承包島嶼、養殖珍珠,夫家背景也大得嚇人。不過是幾年沒回來怎么還成整個鎮的活菩薩了?他離開的這些年,到底發生了啥?
徐隨珠見包子爹開車過來了,趕著去醫院看五嬸,便對徐大強說:“強叔,有什么等我回來再說好伐?你們要是渴了,進去喝口茶,和叔公幾個敘敘舊。”
徐大強:“……”
有種一拳頭掄出去,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他是來鬧的,鬧大了即便不能把房子要回去,在原來的房價上貼補他們一點也好啊。可這是什么操作?
正好,傅大少和李韜也來了,陸馳驍給他倆使了個眼色,讓他倆留下善后。
傅大少和李韜:“……”
反應過來后,一個請徐大強,一個自來熟地搭上徐致富的肩,半拖著把人往茶館里帶。
“兄弟,聽說剛從南城回來的?幾年沒回來了?來,坐下喝杯茶,我五嬸這里的茶,別的地方喝不到……”
徐致富:“……”
誰跟你是兄弟啊!老子來這里不是真的來喝茶的!松開!給我松開你的手……
結果掙了兩下沒掙開。
傅總偷著樂:看來三五不時跟著幾個小子學拳沒白學,起碼不再是動不動被李韜幾個嘲笑的白斬雞了!
吃瓜群眾認出傅總,殷勤地上前寒暄。
左一口“傅總”、右一口“傅總”,聽得徐大強父子又納悶了:這又是哪位大老板?
認識徐大強的鎮民給他們爺倆解惑:“你們遷去南城前,鎮上不是來了個大老板,開發了個高層住宅小區嗎?就是這位傅老板。”
徐大強父子一開始也沒當回事,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無非是覺得這茶館老板挺會來事,在這里短短幾年,不僅和徐老師交好,還認識傅老板……
話說回來,老屋這么一修,還真氣派啊!三層的通天措,大廳直通樓頂,日光透過樓頂天窗一瀉而下,投射在一樓的戲臺子上,白天不用打燈光就足夠亮堂了。二樓、三樓的客人撩起包廂窗戶的竹簾就能看戲,放下竹簾可談生意。
徐大強越看越羨慕。心想這原本是他們的房子啊!要是當初沒賣,而是蓋一間這樣的,不開茶館,開旅館也好啊!偏偏怎么就賣了呢!
也不想想,當年之所以賣房子,不就是為了給兒子籌錢擴店面么。不賣哪來的錢蓋通天厝?
傅總掃了他們一眼,和李韜對了個眼神,拎起茶壺替父子斟了茶。
那邊掌柜的也極有眼力勁,遣小二送來了瓜子、花生、芝麻酥等佐茶的茶果。
傅總假裝和李韜聊天。
一個自發扮演相聲里逗哏的那一方:從當年的白金海岸說起,聊到鎮上老街的改造,老舊住宅的拆遷、正在建的幾處工程……哦,還有山里村那邊聯合打造的半山別墅、排屋、高層……要說全副身家都投進去了也不為過。
一個全程捧哏,不時應和:“放心,港城李家牽頭,驍哥嫂子坐鎮,你丫的就算閉著眼,也能掙個盆滿缽滿”……
繼而又聊到投資的幾個實業,遠的不說,立志要開遍全國的“五方網吧”也費了他不少心血。
還有仿古街剪彩開業后,陸續進駐的幾個大品牌,李家旗下的衣服、鞋襪品牌,曲氏的日用專柜……
李韜湊趣地說:“等我這次從斯里蘭卡回來,也來這里開個珍軒閣的分店……”
徐大強父子倆越聽越心驚:媽呀!本以為白金海岸的傅老板就夠他們仰望的了,想不到和港城李家、南城首富曲家也有牽扯?
鎮上在建的各個工程,主要牽頭人是港城李家,而曲家不僅來鎮上開店,竟然還是徐老師的親家……
徐大強懵了,徐致富蔫了。
這還有什么搞頭啊!
好比兩軍對壘,準備開戰。結果己方全是赤著腳、握著長槍、葉子裙遮羞的原始人,對方卻是全副武裝、火箭大炮齊上陣的先進部隊,這還有什么打頭啊!
腦袋當炮彈使么也是有去無回!
就這樣,傅總和李韜,成功地把父子倆繞暈了。
看看天色不早,傅總拍拍兩人的肩:“走!去我嫂子的奶茶店吃牛蛙!本來今晚我們幾家要聚餐,嫂子準備了不少吃的。”
言外之意,被你們爺倆攪合了。
徐大強訕訕地擺手婉拒:“不了,致富他大伯邀我們去他家吃飯。”
“這樣啊!那行!下回再一起喝一杯。不是我吹,這條街,每家吃的店我都去吃過,最好吃的還數茶館隔壁的錫紙花甲粉,也是我嫂子開的……哦,怪我沒說清楚,我嫂子就是徐老師啊!這家茶館的老板是她男人的五叔,都是一家人。今兒也是不巧,五嬸恐怕要生了,老來得子,五叔別提多重視了。誰敢在這時候和他扯別的呀!所以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趕明約個時間,咱哥幾個痛痛快快喝一場,不醉不歸!”
李韜忍著笑點頭應和。
徐大強父子逃也似地出了茶館。
收回目光,傅總挑眉笑了笑,和李韜以茶代酒碰了碰,一飲而盡。
別的不會,嚇唬人,他可是老手。
倆孩子就在這時候探頭探腦地進來了。
“你倆怎么跑這兒來了?”傅總從窗口看到,和李韜一起下了樓。
小包子看到熟人,膽子大了,東張西望了一番,問:“傅叔叔,我爸媽呢?”
“去醫院了。”
“啊?他們怎么了?和人打架了受傷了?快說!誰打的他們,我這就報仇去!”說著,小包子捋著袖子就要往外沖,被李韜及時揪住了領子。
“沒誰打架,是你五奶奶要生寶寶了,你爸媽去醫院看她了。”
小包子一雙眼睛頓時懵成了蚊香圈:不是來打架的么?怎么變成五奶奶生寶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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