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笙收下匕首交給趕來的紅豆,平靜問衛晗:“王爺還有別的事么?”
衛晗看著少女冷淡的眉眼,牽了牽唇:“沒有別的事了。”
有沒有別的事,駱姑娘難道不知道么?
不過眼下確實不是談事的場合,只得回頭再說。
“那我們先走一步。”駱笙微微屈膝,側頭對駱大都督道,“父親,我們走吧。”
駱大都督迫不及待點頭,忙帶著三個女兒走了。
衛晗停在原處,眸光晦澀。
一直置身事外的衛羌走過來,喊了一聲王叔。
衛晗看了衛羌一眼,一邊往外走一邊問:“太子有事?”
衛羌以隨意的語氣道:“沒想到王叔與駱姑娘有交情。”
他冷眼旁觀,總覺得開陽王對駱姑娘非同一般。
難道說,被駱姑娘扯腰帶還扯出感情來了?
衛晗深深看衛羌一眼,語氣冷淡:“長輩的事,太子還是不要操心。”
衛羌頓時被噎個半死,偏偏無法反駁。
他是比開陽王大不少,可再大也要跟人家叫叔叔,真要傳出當侄子的打探長輩男女之事,確實不像樣子。
可他只是試探一下,至于擺出長輩架子嗎?
在衛晗面前衛羌不好流露出惱怒之色,直到那道緋色身影走進開陽王府大門,一張臉才沉下來。
他這個太子,當得實在憋屈。
“殿下,你要回宮了嗎?”衛豐走到衛羌身邊,語帶遺憾問道。
衛羌收回目光看向衛豐。
盡管如今從律法上二人是堂兄弟的關系,可一母同胞的血脈是改不了的,特別是隨著衛豐長大,二人無論從身形還是眉眼都越發像了。
對于這個弟弟,衛羌態度還算和緩,微微點了點頭:“嗯,該回去了。”
衛豐鼓了鼓勇氣,小聲道:“殿下,母妃……真的很想你,今日是她生辰,又發生了這么不愉快的事,你就不能多留一會兒嗎?”
衛羌面無表情等著衛豐說完,冷冷吐出兩個字:“不能。”
在外人面前,他尚需要掩飾對平南王夫婦冷漠的態度,在衛豐面前卻不必如此。
十二年前,他與生身父母就鬧翻了。
而那時候衛豐還是個孩子,沒有牽扯進來,所以才能保有這點兄弟情誼。
衛豐卻完全不理解衛羌的態度。
“殿下,十二年前的那件事……你也參與了……”
立功的人明明是大哥,過后為何又怨懟父母呢?
他見過母妃悄悄垂淚好多次了。
想到這些,衛豐心中涌起幾分不滿。
衛羌似是被觸到了逆鱗,臉上陡然罩上冰霜:“我不想再聽人提起十二年前的事。衛豐,你記住了。”
扳倒鎮南王府,他是參與其中,可他從沒想過要洛兒的命。
那一日,他與洛兒已經成親了,他沒想過讓洛兒給鎮南王府陪葬的。
可是從暗處飛來的那支箭卻要了洛兒的命。
洛兒就死在他眼前,身上還穿著嫁衣。
只要想到十二年前的那一幕,衛羌心中的恨就翻江倒海,攪得他五臟六腑都難受。
見衛羌發了怒,衛豐壓下不滿悻悻道:“知道了。”
不就是為了清陽郡主還在怪父王與母妃么。
他對清陽郡主還有印象,那是個高貴大方又有本事的姐姐,會做特別好吃的糖塊,哄得小妹流口水。
他其實也喜歡吃,可那時候他都八歲了,自然不能為了一塊糖像小妹那樣圍著清陽郡主打轉。
再后來,清陽郡主死了,大哥許久沒有與父王、母妃說過話。
他一開始不懂,等到年歲漸長就明白了。
大哥心悅清陽郡主,為著清陽郡主的死生父王、母妃的氣。
他雖然可惜清陽郡主的死,卻不理解大哥的態度。
就算再生氣,總不能氣上十多年。
父王說得沒錯,清陽郡主不死,大哥怎么辦?
有一個娘家謀逆的妻子,大哥如何爭取太子之位?
大哥在皇伯父這么多侄兒中脫穎而出當上了太子,又娶了名門閨秀為太子妃,還有什么不如意呢?
若是換了他——衛豐把薄唇抿到一個涼薄的弧度。
他對父王、母妃感激還來不及,又怎么會怨懟。
比起江山,美人算得了什么。而有了江山,什么樣的美人不能有?
衛豐壓下心底深處升起的不滿,目送衛羌離去。
衛羌回到東宮,一個宮裝麗人迎上來。
“太子回來了。”
衛羌面上已經看不到怒意,恢復了平日溫和淡然的模樣。
他微微點了點頭,問道:“婉兒好些了么?”
“好些了,知道要肉粥喝了,現在正睡著。”宮裝麗人笑道。
“那就好,你去陪著婉兒吧,她醒了要找娘的。”
“嗯。”
衛羌離開許久,宮裝麗人召來心腹問道:“太子去了哪里?”
心腹小心翼翼道:“回稟太子妃,太子去了玉選侍那里。”
太子妃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
她就知道太子又去了那里。
不過是一個年近三十還破了相的女子,竟然把太子的心籠了這么多年。
玉選侍的來歷她悄悄查過。
據說本是鎮南王的第三女清陽郡主的陪嫁侍女,清陽郡主出事的消息傳回平南王府,與另外一名侍女一起碰了柱子。
那名侍女當場氣絕身亡,而玉選侍因為被反應過來的人拉了一下,從而保住了性命,只是額頭上留了一道疤,平日以厚厚的額發遮掩。
為了驗證打探來的消息,她曾命玉選侍掀起額發查看,果然有一道淺淺疤痕落在光潔額頭上。
素來溫和的太子聽聞后對她發了好大的脾氣,從那之后她就不再理會那個出身卑賤的女子了。
以她的身份不值得把一個侍女出身的選侍當對手,更沒必要為了一個選侍與太子離心。
說到底,太子在乎的哪里是一個小小選侍,他在乎的明明是死了多年的清陽郡主。
與一個死人,她就更沒辦法爭了。
只是想想一個選侍得了太子另眼相待多年,到底有些意難平。
氣悶過后,太子妃倒也沒有如何糾結,抬腳去了女兒屋里。
衛羌快步往一處偏殿走,心情莫名有些急切。
“選侍,太子來了。”宮婢對屋中一名青絲濃密的纖瘦女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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