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樣小菜,水晶蝦仁與油酥茴香豆沒有變,紅油青筍與紫薯涼粉則換成了爽口蘿卜皮與紅糖冰粉。
配起來一樣好看,就仿佛之前的紅油青筍與紫薯涼粉沒有存在過。
“多謝駱姑娘。”衛晗舉了舉杯。
駱笙掃了一眼桌面:“王爺今日多飲了一壺酒。”
平日她冷眼看著開陽王不是貪杯之人,叫的下酒菜雖多,燒酒最多只喝兩壺。
想到他有暗疾在身,駱笙出于今日順利達成的交易,關懷一句:“王爺還是少喝點,畢竟——”
“畢竟如何?”衛晗看她。
駱笙微笑:“畢竟喝多了傷身。”
說人家有病,總是不大禮貌。
衛晗凝視著她,忽地笑笑:“駱姑娘看起來心情不錯。”
駱笙招手讓蔻兒拿來一個酒杯,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還好。”她抿了一口酒。
心存猶疑的事得到驗證,好似一塊懸著的大石落地,總是值得高興的。
燒酒入喉,凜冽回甘,那股霸道勁直往上竄。
衛晗捏著杯子,道:“駱姑娘想喝酒,橘子酒比較合適。”
駱笙晃了晃空了的酒壺,笑道:“王爺今日這頓,算我請的。”
衛晗一滯。
駱姑娘難道以為他心疼燒酒被喝了?
“王爺怎么不嘗嘗小菜?今日的贈菜換了兩種,蘿卜皮酸辣爽口,紅糖冰粉清涼醇厚,正適合炎炎夏日配著鹵牛肉吃。”
衛晗伸出筷子夾了一片蘿卜皮。
經過特殊腌制的蘿卜皮脆脆的,酸辣中帶了一點微甜,別說是配筋道美味的鹵牛肉吃,就是這么吃下兩個大饅頭也是可以的。
“好吃么?”
衛晗一怔,看向托著腮似是隨意發問的少女。
莫非吃贈菜還有發表意見的待遇?
意見當然是沒有的。
“嗯。”衛晗如實點頭。
駱笙莞爾一笑,指了指盛有爽口蘿卜皮的白瓷碟:“店里的蘿卜皮可以外帶。”
這下子,衛晗就更意外了。
不能外帶,這是酒肆開張以來不知多少老客煩惱的事。
畢竟酒肆的下酒菜賊好吃,賊貴,壯著膽子來吃一次不給家里母老虎帶一點,還怎么攢錢再來吃?
“現在酒菜可以外帶了?”
駱笙搖頭:“不是,只有蘿卜皮可以外帶,從今日開始。”
從今日開始有贈菜吃,還可以外帶……
衛晗多想了一下,心情無端好了幾分。
再嘗一片爽口的蘿卜皮,就覺更好吃了。
而正在府中翹首以待的駱大都督,則盯著鬼鬼祟祟溜進來的屬下手里捧著的一個黑瓷罐目瞪口呆:“什么,只有蘿卜皮可以外帶?”
錦麟衛都不敢抬頭看,吭吭哧哧道:“卑職問過了,就只有蘿卜皮能外帶,其他都不能。”
“哪來的規矩!”駱大都督一拍桌子。
錦麟衛頭皮一麻,忙道:“三姑娘定的規矩。”
駱大都督反應過來。
對了,酒肆的東家是他閨女。
自家閨女定的規矩,還能說什么呢,只能守著唄。
可期待了一整日的這頓飯落空,駱大都督滿心不是滋味,不甘心問道:“既然都不能外帶,怎么蘿卜皮又可以了?”
“酒肆伙計說只有蘿卜皮放得久一些不會影響味道,其他酒菜為了不砸招牌不得外帶。”
“哪個伙計說的?”駱大都督黑著臉問。
他聽著就像是借口。
明明鹵牛肉放久了也沒事的。
再說怎么可能放久呢,帶回來就吃了啊。
“表公子說的。”
駱大都督呵呵一聲。
既然是侄子說的,那就信了吧。
駱大都督伸手打開扎緊黑瓷罐的油紙,拈起一塊蘿卜皮嘗了嘗。
好吃!
駱大都督眼睛一亮,立刻吩咐下人:“去廚房拿兩個白饃饃來。”
罷了,就著蘿卜皮湊合吃點吧,總不能餓著肚子。
最終,吃了四個白饃饃的駱大都督癱在太師椅上一動不動,摸著肚子直打嗝。
酸辣爽口的蘿卜皮配大饅頭,真是絕配啊。
之后幾日,酒肆生意漸漸恢復,而平陽王遇刺的風波還沒有過去。
街上巡邏的官兵增加了次數,五城兵馬司因遲遲捉拿不到歹人挨了訓斥,連帶相關的幾個衙門也沒落好。
上至百年茶樓,下至街邊茶攤,這個夏日茶水都消耗得比往年快了些。
出了這樣大的事,自然是茶余飯后的好談資。
而這場風波的中心平南王府,這幾日一直烏云重重。
平南王沒有死,可也沒有明顯好轉,幾乎一直處在昏迷中。
平南王府卻請不動神醫再來。
用神醫的話說,該做的已經做了,王爺能恢復到什么程度看運氣。
任何事情一旦脫離掌控只能靠運氣,就太讓人焦灼了。
短短數日,平南王妃憔悴得不成樣子,就連小郡主衛雯都沒有了往日的矜持自得,顯出幾分慘淡來。
衛豐見母親與妹妹如此,難免心疼。
父王倒下了,他得把王府撐起來,照顧好母妃與妹妹。
這一日,飯桌上多了一盤蘿卜皮。
“母妃,您嘗嘗這個,挺開胃的。”衛豐夾了一塊蘿卜皮放入平南王妃碗中。
平南王妃沒有動筷子。
衛豐勸道:“母妃,您這些日子都不怎么吃東西,這樣下去父王沒有好起來,您身體又熬壞了,我和妹妹怎么辦呢?”
平南王妃這才被勸動,心不在焉夾起一塊蘿卜皮吃下,迎著兒子期待的眼神微微點頭:“是不錯,府上腌菜的廚子換人了么?”
腌泡的小菜,哪怕同樣的配方,同樣的食材,經由不同的手來做就會有不同的味道。
一絲絲差異,口感大大不同。
“是從有間酒肆買回來的。”
“有間酒肆?”平南王妃愣了愣,而后紅了眼睛喃喃道,“那日我與你父王若不是去酒肆,你父王也不會出事……”
衛雯垂眸,緊緊攥拳。
她冷靜下來后才想到,父王就是在有間酒肆附近出的事。聽辦案的人說歹人早就踩過點,摸清了父王的習慣才下手的。
父親出事酒肆本就負有一定責任,可駱笙替父王去請神醫居然提條件。
市儈又無恥,難怪是錦麟衛頭子的女兒。
盯著那碟蘿卜皮,衛雯開了口:“二哥,駱姑娘不是很喜歡我那個鐲子嗎,要是把另一個也給她,能不能讓她幫著再請一次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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