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尚書盯著桌面,眼神一縮。
光潔的桌面上,赫然寫著一個“駱”字。
“難道是——”趙尚書臉色微變,看向孫侍郎。
這個“駱”指的是誰,趙尚書自然想到了。
放眼朝廷上下,除了錦麟衛指揮使駱大都督還能是誰!
難不成林騰這些日子追查的多樁失蹤案都與駱大都督有關?
孫侍郎不知失蹤案的事,見趙尚書想到了,低聲道:“錦麟衛行事向來莫測,說不準就是上頭的意思。如果有什么案子牽扯到,我勸趙大人還是不要深究了。”
趙尚書聽得眼皮直跳。
這個孫侍郎,什么都不清楚就猜是上頭的意思,要是知道刑部在查的是連環失蹤案,恐怕要后悔得打嘴巴。
不管心中如何想,趙尚書面上十分配合點頭:“孫大人說得是啊。”
孫侍郎抹抹嘴,打著飽嗝道:“今日多謝趙大人款待。時候不早了,咱們就散了吧。”
“散了,散了。”
聽蔻兒報出賬單,趙尚書咬牙說句記賬,與孫侍郎一同走出了酒肆。
出門前他下意識回頭,瞥了坐在柜臺邊的駱笙一眼。
柜臺處光線稍暗,素色衣衫的少女被暖色橘光籠罩著,令她本有些冷清的眉眼多了幾分暖意,看起來如畫一般柔美。
趙尚書眸光沉沉,在心底長長嘆了口氣。
酒肆外春寒料峭,令人頭腦一清。
與孫侍郎分別后的趙尚書猶豫了一下,抬腳往刑部衙門走去。
林騰那小子關乎到破案就成了急性子,知道他約孫侍郎吃酒套話,定然還在衙門里等著消息。
至于駱大都督——想到酒桌上那個被茶水寫出來的“駱”字,趙尚書又忍不住嘆氣了。
說起來,他與駱大都督私交不錯,不然當初也不會受駱大都督所托在有間酒肆開張首日過去當托兒。
而他與駱大都督關系不錯的原因就是此人秉性過得去,哪怕處在錦麟衛指揮使的位子,行事也盡量給人留出一線余地。
當然,錦麟衛這些年來令人戳脊梁骨的事也沒少做,但水至清則無魚,他們這些人誰又真的完全干凈呢。
因著這份了解,他更傾向這是上頭那位的意思。而有了這種猜測,再去找駱大都督對質就不合適了。
他去問,駱大都督說還是不說?
如果說了,關系到上頭那位,那他身為刑部尚書又該如何是好?
趙尚書搖搖頭:難得糊涂啊。
刑部衙門里的燈還亮著,林騰確實在等趙尚書。
見趙尚書進來,林騰猛地起身,嚴肅的面上不由流露出幾分欣喜:“大人回來了。”
趙尚書默嘆口氣,不露聲色走過去。
“大人與孫侍郎吃完酒了?”
“吃完了。這個孫侍郎,猛吃猛喝一頓,嘴巴倒是挺嚴,一直跟我踢皮球。”趙尚書面露憤然,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林騰微愣:“大人沒有問出來?”
“沒問出什么有用的。”趙尚書忽悠人甚有經驗,忽悠一根筋的愛將當然沒什么心理壓力,“林騰啊,我看從孫侍郎那邊入手是行不通了,還是從別的方向查查吧。實在查不出什么,盡力了就行,這世上懸案疑案多著呢,怎么可能都能解開,這個道理你不是早就明白了。”
林騰壓下失望默默點頭,卻沒有生出放棄的念頭。
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一個個正值韶華的女子。
此路不通,總還有路。
林騰不由想到了駱笙,隱約生出預感:此案的轉機或許在駱姑娘那里。
一百零六名生辰八字相同的女子,他這邊能盯住十幾個,剩下的就要靠駱姑娘的人來盯。
只要思路沒有錯,幕后黑手定然還會對這一百零六名女子中的某一個或某幾個出手,把這些女子盯好,早晚能揪出作案的人。
這是最笨的法子,也是最有效的法子,無非是耗時耗力罷了。
如此過了兩日,一名小乞兒飛奔去報信:他們這組盯著的女子被兩名男子拖走了!
按著安排,三名乞兒為一組,負責盯梢一名女子。一旦發生情況,一名乞兒來報信,一名乞兒留在原處傳遞消息,一名乞兒悄悄跟上去以免斷了線索。
駱笙得到信兒時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
此刻春寒雖未退,春陽卻是明媚的,窗外一派透亮。
青天白日就敢動手,說一句喪心病狂也不為過。
她立刻吩咐石焱兄弟跟著乞兒去救人,再打發人去給林騰傳信。
焦灼的等待中,先趕到的是林騰。
林騰帶了數名屬下匆匆而來,進門就急聲問道:“駱姑娘,人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我這就趕過去!”
駱笙面上保持著平靜:“林大人稍安勿躁,我已經打發人去救人了。”
林騰哪里待得住,堅持道:“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保障。”
“人是在松子街一個胡同口出的事,至于現在還在不在那里尚無消息。林大人若是心急趕過去看看也行,不過去救人的是石焱兄弟,我想憑他們的本事應該不會出岔子。”
林騰一聽是石焱兄弟,高懸的心放下一半,不過職責所在還是帶人匆匆離去。
駱笙望著消失在酒肆門口的背影,垂眸喝了一口茶。
一盞茶才喝了一半,林騰又回來了。
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石焱。
沒等駱笙開口詢問,石焱便道:“我過來的路上正好遇到林大人,就一起回來了。姑娘放心吧,那名女子已經由林大人的幾名屬下送回家了。”
駱笙看向林騰。
林騰微微點頭:“女子叫嫻娘,是個貨郎的妻子,因著貨郎今日有些不舒服替他出來送貨,沒想到就出事了。我想著那些人針對的只是有同樣八字的女子,并非個人仇怨,女子知道太多反而對她不好,就先把人送回去了。”
“林大人安排得挺妥當。”駱笙轉眸問石焱,“對女子動手的兩個人呢?”
“當時我負責把女子帶走,石燚去追那兩個人。您放心,以我四弟的身手那兩個人飛不了。”
正如石焱所說,沒等多久石燚便提了兩個人,從后門回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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