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只一閃就過去了。孫慶南這人,輕易不動腦子,除非真感興趣。
他接著往下講。
“那個超兇的催債人,讓她重新簽一合同。三搞兩不搞,本來只拿到一萬五的現金,結果成了欠款10萬。美美嚇懵了,只想走一步說一步,稀里糊涂就簽了字。
后來,老把戲又玩了一遍,10萬欠款成了20萬。美美因為這筆債務,連工作都沒有心情找。那家超兇的催債人,忽然提議,肉1償。
肉1償,你懂吧?就是要逼美美做那個。”
孫清娜氣不打一出來。
你委婉什么呢。剛才教訓起她來不是挺坦蕩的嗎?
“美美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找到我。
她坐在6樓的樓頂上給我打電話,我要是不管她,她就沒路可走了,只能縱身一跳,用死求解脫。
阿姐,你說,我能眼睛一閉,說你愛咋咋嗎?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雖然咱家不信那個,但是,咱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我的良心告訴我,阿爸那一摞房產證,放著也是放著,不如拿出其中的一本,救美美一命。
我想著,我要是好聲好氣跟阿爸商量,就算阿爸肯,阿媽也必然不肯。于是,我就快刀斬亂麻,一不做,二不休,就這樣,用我的方式,把事情火速解決掉了。”
聽弟弟的口吻,還頗為自豪。
“后來美美得救了?”
孫清娜明明是冷嘲熱諷的口吻,孫慶南卻聽不出,還相當得意地回道:“必須的呀。得救的不僅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心靈。她告訴我,她這輩子再也不買名牌包了。誰買誰是狗子。”
孫清娜一聲嘆息,起身離開餐桌。
要擱以前,她一定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個蠢貨,不會報警嗎?這種非法貸款明顯不受法律保護好哇?這種連“肉1償”也能提出來的顯然有顏色社會性質好哇?你個傻X如此配合惡人的節奏,還自我感覺良好呢。
不過,現在,既然懷了祖國的未來,還是心存善意與美好吧。
譬如,站起來,到陽臺,呼吸兩口新鮮的空氣,俯瞰一下大匯港美麗的公園,都勝過動怒氣。
罵孫慶南不值得。
因為罵了也白罵。
他長著金魚的記性——只有3秒鐘。
往陽臺走的孫清娜內心萌生一個全新的想法:這禍胚留在家里后患無窮,及早找誰接手好呢?小金?
這天中午,左庸掐準正常公司午休的時間,給孫清娜送來男友+孩子爸爸之溫暖關懷。得知孫清娜在家沒去上班,左庸大呼:怎么不早說,他白白在家坐臥不安一上午。
“怎么了?”
孫清娜心一驚。莫非左庸父母聽說她懷孕后有什么想法?
“太激動了唄。一想到10個月,不,9個月后將有個小毛頭出生,喊我爸爸,喊你媽媽,我就激動!”
孫清娜懸起的一心重新落下。
話說未婚先孕真不是好選擇。太被動!
好在左庸并沒有絲毫拿喬的意思。孫清娜心中涌起甜蜜。
左庸當即就要奔孫清娜這邊來,殷勤詢問孫清娜中午想吃什么,是想出來吃,還是想讓他外賣帶過去,亦或是,想吃點外面買不到的,盡管放馬過來報菜名,他負責做出來!
孫清娜咯咯直笑。
“當真?”
記憶中還真有一道菜。
那是奶奶的拿手菜。
她大云南是中國民族種類最多的省份,除漢族以外,人口在6000人以上的世居少數民族有25個。其中,15個民族為云南特有。
她所在的臨滄大德永縣,有彝、佤、布朗、傣、傈僳、拉祜等21個少數民族,不過,漢族占總人口的80。她家,不是世居德永,而是在四輩之前,由高祖帶隊,從北方河南遷徙而至。
到奶奶這一輩,家里還保留著純正河南亂燉菜的風味。
媽媽王云霞,因為土生土長在德永,對德永豌豆涼粉情有獨鐘,而后愛屋及烏,對舂干巴、醬豆腐、粑粑、粑粑錘、粑粑卷、黃果軟餅、茶樹花涼拌等臨滄美食愛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候家窮,好在這些美食更便宜。
通常擺在鄉鎮小店或交通要道的小攤上,過路人或趕集人,極便宜就能來一份。孫清娜和孫慶南在王云霞的帶動下,沒少吃。
不過,吃來吃去,最愛的還是奶奶燒的青椒燉茄子。
左庸一聽孫清娜想吃青椒燉茄子,想,這菜食材便宜呀,宜室宜家,他來搞定!
才堪堪過了半小時,左庸就拎著食材敲響孫清娜家的門。聽說有人送吃的上門,孫慶南快控制不住他的口水了。
跳著腳殷勤跑過去,口里熱切叫著姐夫,孫慶南去開門。
將左庸上下看個遍,最后目光鎖定在他手里拎著的小塑料袋上,心里的期待已經一落千丈。
“你只買了茄子和青椒?”
這人到底是實誠還是摳門啊。
“你姐姐想吃。”
孫慶南兩手抱在胸前,翹起一邊的嘴巴,不開心道:“我阿姐想吃的是大青皮圓茄子,可不是你這種細不拉幾、長不溜湫、烏紫烏紫的玩意兒。”
左庸一愣:茄子還分恁多樣?
孫清娜踢踏著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笑瞇瞇走過來解圍。她想吃的青椒燉茄子,還真的非大茄子不可。需要將茄子剖成片,沾上面粉,油煎一下再燉的,拇指般細長條的茄子確實做不來。
不過,茄子買錯情誼真。孫清娜依然是高興的。
孫慶南最近素得厲害,昨晚開過葷后,越發想吃肉。加上他最近晚上支出得厲害,不補怎么能行呢。
“姐夫,你給我500塊錢,我自己外面覓食去,房子留給你們倆說悄悄話。不到下午5點我不回來,怎么樣?”
趁姐姐轉身出廚房間的空隙,孫慶南悄聲對左庸說道。
左庸還沒有明白過來,孫慶南已經把手杵到他面前。白嫩的手掌,朝上伸著,手指因為急不可耐而抖動著。
“沒帶錢。”
“可以轉賬。”
孫慶南一秒摸出手機,熟練地調出收款二維碼。
在孫慶南的帶動下,左庸慢吞吞拿出手機。考慮到他向來行動說話都是慢條斯理的樣子,孫慶南也吃不準,他是一貫半動作,還是心不甘情不愿才導致的慢動作。
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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