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店家要自律，以免店大欺客。不料，這天，客膨脹了。

孫清娜聽得客廳一陣勺子碰碗的聲音，直覺讓她忙不迭地跑出來看。以前多次發生歐元餓了，婆婆不抱給孫清娜喂奶，自己抱著哄或喂水的情況。

“你在喂什么？”孫清娜問。

“山楂水。”

“你喂50天的歐元山楂水？”

“他溢奶，溢像豆腐花，我猜他不消化，喂他點山楂水幫他消化。”

孫清娜不知道怎么應對婆婆的這番“道理”。氣憤至極，竟然手指發抖。淚腺隱隱發脹，孫清娜奪過歐元，半下午再也沒出臥室門。

小嬰兒胃尚未充分發育，還是扁平狀，溢奶是很正常的，即使拍奶嗝也不能完全防止。婆婆是個凡事愛翻醫生手冊的人，會不知道這個？

孫清娜躺在歐元身邊，耳朵里回響婆婆的話：“我覺得你太敏感，反應過度。”喂山楂水倒怪她反應過度，只有聽之任之才算正常嗎？孫清娜越想越憤怒。

不行，一山不容二虎。

孫清娜打定主意要找婆婆溝通。

晚飯時候，孫清娜找到婆婆：“我想跟你談談歐元的事情。”

婆婆果然如左庸所預告，她沒有半點要爭執的意思，馬上妥協：“你說不喂就不喂好了。”

“你喂白開水的時候我說不喂，你改喂糖水；我知道后說不喂，你改為山楂水。今天說山楂水不喂了，誰知道明天你又想出什么水來喂了？！

你不累我都累。不能因為你覺得好玩就玩我的歐元。在我們沒有開始給歐元添輔食以前，餓了就給我吃奶，不餓的時候才補充點水。寶寶胃只有那么大，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喂水能喂飽嗎？”

“以后不喂就是了。”

婆婆明顯是寧事息人的姿態。

孫清娜也很識相，見好就收：“媽媽，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說出來我們溝通。”

“沒有什么。”

“如果你沒有，我有，我想提兩個要求，希望你們能遵守。”

婆婆望一眼孫清娜，臉上是慎重的表情。公公像是沒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臉上全是茫然。

“我的兩個要求是：吃什么我來安排；衣服穿多厚我來決定。”

公公明顯松了一口氣。

婆婆卻反對起來：“怎么就你說了算呢？應該誰帶誰說了算。當初我的兩個孩子都放在阿姨家，我去上班又不在，難道吃什么還要到工廠問我去呀。”

孫清娜哪肯就此罷休：“別跟我提你當年。我不是你。我沒有去上班，照顧歐元就是我的工作。

我來跟你解釋一下為什么我說了算。現在十月底，你穿了五層衣服，爸爸穿的是短袖短褲。穿了五層衣服的你一抱歐元就嫌歐元穿得少，穿短衣短袖的爺爺一進屋就喊冷死了，快給歐元加衣服。你不覺得謊謬嗎？

別動不動拿你的經驗‘指導’我。

孩子是我生的，當然我說了算。

你養過兩個兒子，你有過兩次機會，歐元是我的機會。我不會放手給你的。你也別想著跟我爭，就算是你們聯手威脅，從此不來做飯不來幫忙我都不會妥協。”

這番大逆不道的心聲，之所以敢喊出口，大約就是左庸給的勇氣了。

婆婆陷入沉思，不發言，不表態。

孫清娜繼續：“我不會花言巧語，但是，我也不會出爾反爾。你做到我的兩個要求，我們就愉快地和平相處。”

公公瞪一眼婆婆：“照她說的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婆婆依舊思考再三的慎重模樣，良久，才開口：“那，試試吧。”

孫清娜身心舒適。滿意地從客廳走回臥室看歐元。走廊上，赫然撞見被鎮住的孫慶南。

當晚，孫慶南等歐元爺爺奶奶一出家門，就從臥室里蹦了出來。

“喂，老姐，你夠囂張得啊？”

孫清娜笑而不語。

“姐夫知道你欺負他爸媽，不怪罪你？”

孫清娜得意地一挑眉毛：“想知道你姐夫的態度？晚上視頻的時候我講給他聽，你自己一旁看就是了。”

孫慶南明顯嚇一跳：“你這是作死，別怪我沒提醒你。”

孫清娜明顯有肆無恐。

當晚八點鐘不到，孫慶南拿著裝手游的專用手機，盤腿兒坐在了阿姐的床尾巴上。

他對左庸的態度好奇，是因為，即使不那么傳統的他，頭腦里也有一種觀念，即，媳婦兒你跟我鬧可以，欺負我爸媽不行！我可以暗地里不孝順，你明目張膽不孝順就太不講究了。

姐夫會怎么看姐姐的這種不講究行為？

八點整，左庸的視頻邀約雷打不動響起。

“左庸，今天你媽媽背著我偷偷喂歐元山楂水，理由是歐元溢奶，她說那代表不消化，所以得喂能幫助消化的山楂水。”說到這里，孫清娜故意停頓一下。

左庸用平常的聲音接道：“我媽媽這個人，是經常自說自話。”

電腦背后的孫慶南瞪圓眼。姐夫這操作溜啊，批評起自己媽來干脆利落。

“我跟她說以后不能背著我偷偷喂給歐元東西，餓了就抱給我。除了吃什么由我說了算，我還提了一個要求，穿多少也由我說了算。”

“理所應當。”左庸回，“我媽媽怕冷，而我爸爸最愛炫耀他吃得多和不怕冷。他倆對溫度的感覺都不太正常。而且，我也不懂吃得多和不怕冷有什么好炫耀的。”

孫慶南這下嘴巴也張圓了。姐夫是由衷的？還是求生欲望使然？

“提要求的時候我比較激動，主要是覺得她偷喂歐元山楂水太不可思議了。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覺得我態度不好？”

“無所謂啦，比憋在心里生悶氣，再在別處找茬好。”左庸安撫。

孫慶南比出一個大拇指，兩手抱拳，溜出姐姐的臥室。

他走后，左庸還在繼續：“我提醒一下你，別指望一勞永逸。用不了多久，我媽媽還會故態重生，找這樣那樣的理由，自說自話。就跟我爸爸隔三差五總要發一場脾氣一樣。你有個心理準備就好。”

“嗯。”孫清娜應承。

她心里明白，她可以抱怨奶奶自說自話、爺爺性情不穩，但不能抱怨“為什么如此”，唯有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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