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孫清娜很驚訝，用過來人的口吻解釋道：“哎呀，這是科技圈的流浪漢住的地方啦。”

慢著，科技圈流浪漢是什么梗？

林阿姨一看孫清娜的表情就知道她蒙圈了。她很高興有機會為孫清娜答疑解惑。

“不光是這里，連谷歌、蘋果的總部所在地，都有破汽車停在路邊啦。那些破汽車，就是科技圈流浪漢的家啦。”

“當然，流浪漢并不是真的流浪漢啦，他們多是銷售啦、水管工啦、看門人啦，甚至還有教師，總之呢，就是那些收入底、租不起房子的人啦。”

林阿姨歡快地“啦啦”著，孫清娜漸漸明白過來。

當晚，左庸到家之后，孫清娜向他講述自己親眼看到有人竟然住在車上時的震驚。左庸嗤之以鼻：“那算什么。至少還有有水電的車可以住，還有人住橋洞、住帳篷呢。”

孫清娜嘟起嘴巴：“我跟你說的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不是新聞！”

左庸苦笑：“事情就是事情，不是發生在你身邊，就是發生在別人身邊。發生在誰身邊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真實發生的事。”

孫清娜翻白眼。

“好吧，讓我找點資料，給你看看，你眼中的‘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事’，其實早就以新聞報道的形式報道過。”

沒過多久，左庸把孫清娜拉到電腦旁。電腦桌前只有一把椅子，左庸很自然地把孫清娜引坐在自己腿上，讓她看他翻找出來的新聞。

滿屏的英文字，看得孫清娜一個頭兩個大。

左庸便充當起翻譯來。

那則新聞大意是說，硅谷雖然是全美平均收入最高的地方，貧富差距的加劇，依舊導致無家可歸的人數在增多。

這些低收入群體，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則在房車、甚至汽車內安眠。

在圣何塞這樣的城市，工薪階層的工資水平并不高，食品服務人員的平均工資才每小時12美元。住在汽車里可以讓人們省下房租。

新聞里講了一名保安，即使腳受傷了，也不敢請假錯過輪班。因為房租要占去他三分之二的薪水，稍一請假，就只能吃土。

甚至有名庭院設計師兼屋頂設計師，因為妻子又懷了孩子，家庭開銷使他付不出高達3000美元的房租，被房東趕了出來。這倒解放了他，他花1000塊美元，在房車營地租了輛房車，一心一意，把房車當起家來。

左庸指著新聞插圖：“看到沒？在美國也不意味著一定有好生活。即使是美國人，也可能很落魄。哪怕是在硅谷這個‘世界科技之都’，有工作也不意味著能夠舒適地生活。”

孫清娜點頭不止。

見她態度超好，左庸不由話多：“你媽媽每次視頻，都很嫌棄我租的房子的樣子。她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

孫清娜一驚：“你現在聽得懂我們的土話了？”

“不能。但我看得懂她的表情啊。”

見左庸搖頭，她才放下心。

只出不入的日子，令孫清娜漸漸有了錢財意識。

在美國住一個月之后，她已經非常能認同左庸的節約精神了。小夫妻倆進超市，孫清娜比價比得起勁，連左庸都有些看不下去。

“好啦，差不多就行了。不必在意小數點后兩位數的大小。”左庸勸孫清娜。

除了跟孫清娜父母視頻，他們還跟左庸父母打電話。

并非厚此薄彼，全因左庸父母家里沒有電腦，更沒有寬帶網絡，所以，只能打電話。

電話并不能傳遞歐元的影像，每次歐元爺爺都很著急，想聽歐元的聲音。歐元并非每次都配合發音，歐元爺爺干著急，生起氣來。

孫清娜想，她總不至于把歐元掐疼，放點聲音出來吧。

婆婆相對理智得多，但說來說去，也多是負面的話題。

她說她從2002年觀察股市，花了一年的時間，認定股市可以投資。哪知2003年一進入股市，立刻就開始了漫長的熊市。

投進去的錢，全套牢了。每天一提到錢，公公就忍不住大罵出聲，說她把他倆辛辛苦苦掙來的錢全敗光了。

“你個敗家娘兒們。”婆婆學公公的腔調，學得很像。

“每逢你們爸爸這樣講我的時候，我就很想反擊，你的房子還是我家的呢。后來想想，算了，不爭這口氣了。他愛錢，比我心疼套進去的這筆錢，就讓他叫兩嗓子出出氣吧。”

婆婆說這些的時候，已經進入了2004年的財政年。

孫清娜抵美的那個月，加利福尼亞州發生了震感強烈的地震，死了2個人。

華盛頓州爆發狂牛癥，很多國家宣布禁止進口美國牛肉。

圣誕節前夕美國政府獲得情報，懷疑恐怖分子將發動攻擊，6班從法國飛往美國的航班被取消。

（應孫清娜強烈要求，此處插播孫清娜心聲：不，不，我不是掃把星！那是我抵美前發生的事。）

令美國政府有些不自在的是，伊朗發生強烈大地震，3萬人死亡，10萬多人無家可歸，20多個國家向伊朗派出救援隊與物資援助，伊朗政府唯獨拒絕了美國政府的援助請求。

尋常百姓如左庸等，日子基本照常過。

2004年，是左庸第二次換工作簽證的第二年。

美國的簽證，從A類簽證一直到Z類簽證。左庸拿到的工作簽證是H1B，屬于H類簽證。

持有H1B簽證的人，可以在美國工作三年，然后可以再延長三年。如果左庸在工作簽證到期前一年沒有辦理綠卡申請，6年時間一到，他必須離開美國本土至少365天，才可以再次申請H1B簽證。

孫清娜了解過，工作簽證一發下來，就可以著手申請綠卡——美國永久居民卡。

左庸這個犟龜，生生遲疑了3年。

那時候，他不申請綠卡的理由是怕在美國找不到老婆。這是情有可原的，畢竟結婚很重要。美國人很多人都信教，而左庸是堅決不肯找信教的女子做伴侶的，不管信的是什么教。

如今，他老婆孩子都有了，再可能的理由就是在美生活壓力大。哼，錢的問題，就讓她來解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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