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敏愣了好久。
在夏曼都以為她不會再給她答復的時候,她就見到紀敏小幅度的點了點頭,確認了夏曼剛剛的說法。
夏曼得到這樣的回答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紀敏的眼淚已經簌簌的落下來了。
她哭的無聲無息,如果不是夏曼離她離得近的話,那她肯定無法注意到。
望著路人們看她們的奇怪眼神,夏曼顯然也明白了她們現在的處境。
于是她牽著紀敏的手慢慢的上樓,等到了上面沒有人的地方的時候她這才停下來。
而紀敏卻是倚靠著墻一下子沒了力氣,她整個人都滑落著坐到了冰涼的地板上。
這兒是一條通往天臺的樓梯,但因為天臺上了鎖,所以并不常有人會到這兒來。
夏曼就靜靜的待在紀敏身邊,看著她從無聲無息的流淚到小聲的啜泣,再到最后終于號啕大哭起來。
她終于忍住了自己的輕微潔癖,慢慢的蹲了下去,將紀敏一把抱在了懷里安慰著。
“不哭不哭啊,都過去了過去了……”
夏曼兩輩子加起來其實沒安慰過什么人,她現在之所以會這樣,也不過是因為想起了她的女兒鄭姣姣小時候學走路的那會兒。
記憶中幼小的鄭姣姣磕磕絆絆的走了沒幾步,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但當時夏曼在遠處所以鄭姣姣沒有哭,等到夏曼走近了去看她的情況的時候她這才哇哇大哭起來。
而眼前的紀敏,就和那時的鄭姣姣沒什么兩樣。
不過都只是孩子而已。
“你……你知道嗎……”紀敏發泄完了自己的情緒,她開始抽抽搭搭的說起話來。
“嗯嗯,你說……”夏曼輕輕的對紀敏這樣說著。
“她居然罵我,說我狼心狗肺,說我沒有良心……說我是罪魁禍首,破壞了她一直以來的完美生活……”
夏曼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她覺得這番話有些耳熟,但一時間卻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聽到過。
雖然她在那里思索著,可她手下的動作卻絲毫沒有停頓下來,不時地拍拍紀敏的背,怕她哭著哭著嗆到了,像是哄小孩子一樣。
紀敏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一點,她慢慢的將夏曼推開,紅著臉不好意思的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像哄孩子一樣……”
夏曼聽到她的話也沒有解釋,她被推開了也不惱,在那安安靜靜的笑著。
見到紀敏擦干了眼淚,她這才慢慢的湊過去,在紀敏旁邊抱著膝蓋坐在了地板上。
此時的她已經忘記了這里的地板上到底有多少灰塵,又到底有多臟了。
她現在心里唯一的念頭,便是陪著眼前的這個孩子說說話。
“我媽也說我沒有良心……”
夏曼想起來她在哪里聽到過那番話了,雖然不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沒有良心這句話卻是沈清月親口說過的。
“那不一樣!”紀敏的眼睛此刻亮的很,她盯著夏曼堅定的下了結論。
只有夏曼自己才知道那到底一不一樣了,她盯著紀敏看了一會兒便垂下了眼瞼不再繼續看她。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紀敏此時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點問題,她有心想要好好解釋一番。
夏曼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她溫和的望著紀敏說了句:“沒事的。”
好像怕紀敏不信一樣,夏曼在說完那句話之后便又補上了一句。
“你不用擔心……你姐姐她還說了什么嗎?”
她沒有停頓多久,便順其自然的將話語權又交給了紀敏。
紀敏眼神里的光芒一下子便黯淡了不少,她也學著夏曼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將自己的頭擱在膝蓋上想了一會兒。
在夏曼的注視下,這才慢悠悠的描述了起來。
“似乎我真的是那個有罪的人,她當時憤恨的打了我一巴掌便先我一步哭了起來……”
“明明有問題的是那個畜牲,為什么她不去責怪他……”
“我還是她的親妹妹呢,她卻這樣對我……”
紀敏此時顯然已經冷靜了不少,她說出來的話沒有太大的波動起伏,就像是在陳述著無關緊要的人的事情一樣。
“真的是我的錯嗎?”
在夏曼以為紀敏已經冷靜下來的時候,就看到紀敏無助的望著她這樣問了一句。
“不是你的錯。”在紀敏迫切的目光中,夏曼篤定的搖了搖頭。
“你沒有錯。”
原本紀敏自己還有些懷疑,但望著夏曼堅定的眼神,她忽然又有了底氣,慢悠悠的跟夏曼說起以前她和姐姐之間的事來。
原來的紀敏的姐姐叫紀白薇,從小到大都是家長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直到后來結婚的時候,也因為對象是衣冠楚楚的孟志平所以被他們的親戚朋友們稱贊為百年難得一見的一對璧人。
但誰曾想到孟志平看上去不錯,實際上卻是另一番模樣,而他的真實模樣更是在他們日日夜夜的接觸中暴露的一干二凈。
紀敏說原本她的姐姐紀白薇是準備和孟志平離婚的,當時說是還好在沒有孩子之前就發現了他的真面目。
“一直到父母出事之前她都是那樣的,但是后來……她整個人就變了……”夏曼聽著紀敏這樣描述著。
紀敏的父母具體出了什么樣的事她沒有詳細的描述,這明顯是她比較忌諱的話題。
夏曼當然知道自己不應當去戳別人的痛處,于是她識趣的閉口不言,學著紀敏的樣子將頭擱在了膝蓋上之后,便愈發安靜的聽起紀敏說的話來。
“那時候她就放棄了離婚的打算,就在我以為他們還會那樣過下去的時候……我們又發現那個畜牲居然背著我姐姐在外面養著別的女人……”
紀敏口中的那個畜牲自然是指孟志平了,她后面的那句話卻是讓夏曼不由得聯想起上輩子的鄭文杰來。
那個諺語怎么說來著,好像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夏曼心里很快便否認了這句話,忽然她眼睛一亮,福至心靈的將心里的話說了出去。
“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
那邊的紀敏被她這樣突然打斷了也沒有生氣,反倒是為夏曼說出了這句話而鼓起了掌。
“你說的沒錯!但我姐姐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個畜牲下了降頭還是什么,都那樣了她居然還一直都沒有跟他離婚,雖然后來他們分居兩地,但那并不是姐姐主動的……”
夏曼聽著紀敏的這番話,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紀白薇有沒有被人下降頭,她們其實都心知肚明。
但沒有離婚總歸是有她的理由。
紀敏的話透露出了這一點,她其實還相信著她的姐姐。
就像上輩子在臨死之前她還對她的女兒心存幻想一般。
而紀白薇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沒有和孟志平離婚的呢?
是父母的囑咐嗎?或許有吧。夏曼這樣想著。
但結合著紀敏之前的那番話,她清楚的明白,其實紀白薇和上輩子的她差不多。
拼盡全力想要粉飾太平,盡管那個所謂的家在外人看來已經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但紀白薇一直以來的驕傲不允許她在哪個地方有任何的失敗,所以她倉皇失措的將整件事都怪罪在她的妹妹身上。
不得不說,紀白薇也不過只是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真正有問題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孟志平。
可紀白薇選擇了對此視而不見,那就和紀敏的想法有些背道而馳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和紀敏之間的關系,只會越來越遠,直至四分五裂。
就是不知道紀敏最終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雖然她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其實和夏曼沒有太大的關系。
可對于她自己的朋友,她都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
只希望紀白薇不要辜負了紀敏的信任才好。
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妹妹啊。№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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