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戰場后方觀戰的易九此時卻是神色淡然,他看著前方戰事正酣,偏頭對身邊的侍從說道:“阿昌,你觀這戰事,勝負如何?”
阿昌聽得易九所言,抬眸向戰場方向望去。只見身著暗紅色鎧甲的陳兵像是燎原的星火一般匯入灰色的金兵騎陣中,那紅色所到之處,便會有片片灰色被吞噬。
再看那從城墻上大批墜落的金兵,阿昌收回眼神,躬身垂首道:“陳兵戰意正濃,氣勢難擋,金兵怕是不敵。”
易九聞言長嘆一聲,笑道:“罷了罷了,既如此,又何必再折我兵力,撤吧。”
“是。”
秦媛揮鞭卷住一金兵的馬腿,狠一甩手,那馬便嘶鳴著摔倒在地,那馬上的兵士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被后面追過來的何沖一槍刺穿了胸口。
秦媛向何沖點頭致意,繼續廝殺,正是殺的酣暢淋漓,便聽見對面金兵陣后傳來了嗚嗚的號角之聲。
剛才還在奮力沖殺的金兵將士,聽的此聲,竟是絲毫沒有猶豫,立刻調轉馬頭,向來處撤去。
秦媛有些疑惑,左手拉緊韁繩,站立在原處,看著大批大批的金兵頭也不回的撤離。
身側的何沖也是滿腹狐疑,他也停了下來,似是自語般的說道:“這金兵怎的就退了?”
更多的將士則是殺意正濃,見金兵退走,更是興奮不已,打馬便要追上去,但聽陣后傳來一聲長喝:“莫追!”
秦媛與何沖回首望去,見衛雍自陣后騎馬而來,喝道:“眾將聽令,窮寇莫追,違令者,斬!”
那正欲沖殺而去的兵士們聽得此言,皆是勒緊馬頭,一個個停了下來,看著那金兵向著北邊漸漸跑遠。
田砥對此命令顯然很是不滿,他轉向衛雍,怒道:“衛將軍,我軍將士如今士氣正盛,就如此放那些金兵撤了?何不一鼓作氣,殺將過去,一舉端了那金賊的老巢!”
衛雍見他神色間帶著些怒意,便恭敬的向田砥拱手道:“參將莫怪,是大將軍昨夜叮囑于我,切勿盲目追擊。末將原本也是不以為然,但見今日那金兵行為實在是古怪異常,開戰不過個把時辰,戰事尚未明朗,那金兵便急著退走,怕是有詐。”
田砥見衛雍言辭懇切,神態恭敬,火氣本就退了些,又聽他所言頗為有理,更是徹底冷靜了下來。他笑著對衛雍說道:“衛將軍所言有理,是田某一時失了分寸,險些犯了大錯。”說著他對著衛雍略一拱手,“還要多謝衛將軍提醒了。”
衛雍忙拱手還禮稱客氣,二人便向軍中傳了令,大軍休整回城。
戰事一了,城門便開了,眾多守門的將士從城門中涌出,開始清理戰場。
秦媛隨著何沖跟在大軍之后緩緩進城,何沖笑著打趣道:“實是看不出,小秦你的鞭子耍的居然不賴。”
秦媛低低笑了兩聲,道:“我自年幼時起便好武,可惜身材不及他人,力氣也頗小,用什么兵器都不甚順手。”秦媛說著,抬起頭望向隊伍前方的緩緩而行的背影,繼續說道:“便有鄰家的哥哥給我出了主意,說我人小氣力也不足,不如就使鞭子好了。自此之后我便開始練習使鞭,至今已近十年,也算是有了一些領悟。”
何沖聞言笑了笑,又轉向了另一側的江桐,笑道:“你這小子也是可以,明明沒什么章法的在陣里東殺西砍,居然是毫發無傷。”
江桐聞言撓了撓頭,憨笑道:“不過是運氣好。”說著他拍了拍掛在腰間的長刀,“真不愧是將軍的刀,真是利,咔一下便能將那馬頭斬了下來,實在是爽快!”
何沖笑地更是暢快:“好小子,你們兩個今日表現的不錯,回去后有賞!”
此時義州城西北方三十里處,哲別正帶領十萬步兵蟄伏于此。此地是一片荒林,占地極廣,非常適于隱蔽。且因此地林木茂密,戰馬至此將寸步難行,故而哲別設伏于此,妄想將陳地的追兵在此全誅。
哲別伏在厚厚的枯枝敗葉之中,隱隱聽得有馬蹄聲響起,心中興奮不已,終于來了。
誰知那馬蹄聲到得近前,竟是齊齊停住了,哲別心中有些焦躁,正欲起身查看,便聽見易九自林外喊道:“殿下不必再躲藏了,此次是那衛家二郎鎮守北門,所以并無追兵至此。”
哲別聽得此言,嚯的一下從枯枝中站起,罵道:“這群狡詐的中原人!”
易九卻是不急,看著哲別一邊拍打著衣服上的土,一邊向這邊走來,笑道:“三殿下實在是不必親身上陣,有屬下在便可。”
哲別卻笑答道:“本王自是信任國師,只是如此機會難得,本王還是希望能夠親手殺敵,方不辜負父汗對我的重望。”
易九笑著點頭:“殿下純孝。只是如今那些漢人已是對我們生了戒心,怕是很難中伏,所以殿下需多些耐心。多試幾次,總會有人按捺不住的。”
哲別微微頷首:“全憑國師做主。”
哲別回首望去,卻見易九只帶了幾個貼身侍從前來,有些不解,問道:“怎的國師獨自前來,大軍此時又在何處?”
易九笑道:“此次我們退的太過蹊蹺,陳兵不敢貿然追擊,必會派斥候前去查探,所以我便令大軍直接撤離回營,以迷惑陳軍耳目。”
“國師果然思慮周全,我哲別得了國師您的相助,實乃三生有幸。”哲別大笑一聲,“只是這之后又當如何安排?”
“后幾日怕是要委屈這林中的一眾弟兄了。”易九掃了林子一眼,笑道:“未免引起陳軍懷疑,這幾日弟兄們怕是要空守在這林中了。”
“無妨無妨,”哲別揮手道:“若是能一舉得勝,這點事情又算得什么。”
“如此,易某就放心了。”易九于馬上抱拳,笑道:“還要殿下安心等得幾日,不出五日,定會有陳軍將領追擊至此,那時,便是殿下您殺敵立功之時了。”
見過哲別,易九騎馬緩緩向著金兵大營行去,身側的阿昌幾次望向易九,欲言又止。
易九見他神色不安,笑問道:“阿昌可是有話要講?”
“公子,五日之后真的會有陳軍的將領去那荒林之中嗎?”阿昌低聲問道。
“自是會有。”易九笑容更盛,“待今日斥候回城,那城中之人必會分歧更深,到時候,我們再去攻城,就必會帶些什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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