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山聽了忙躬身出去,不多時便搬了把圈椅回來,放在軟榻邊,笑道:“殿下還是好生坐下回話吧,若是跪壞了,咱們圣上可是要心疼了。”
燕王聞言抬眼偷偷覷了惠文帝一眼,見他神色不動,便垂目拱手謝恩:“謝父皇。”然后又轉向馮山,“多謝馮公公。”
馮山只是抿嘴一笑,便靜立在了一旁。燕王見惠文帝不再說話,便往前湊了湊,輕聲說道:“父皇,其實小五還小,可能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也許就是貪玩罷了。”
“貪玩?”惠文帝半瞇起眼睛,原本平靜的臉上卻顯現出了幾分怒色,“他今年都已經十五歲了,朕像他這般年紀的時候都開始在六部觀政了。他倒好,整日里惹禍鬧事,沒一天消停,現如今,都敢把手伸到東宮里去了,真是好本事啊。”惠文帝似乎是越說越怒,最后竟狠狠的拍了下案幾。
燕王一噎,像只鵪鶉一般的縮回了圈椅中,卻又聽到惠文帝怒吼道:“去把陳懷德給我找來!”
此時的寧王府中,寧王陳懷德也像熱鍋中的螞蟻一般,焦急的在書房里轉圈。坐在一旁的汪真看得頭痛,忍不住開口勸道:“殿下,如今事情已經揭開,想辦法遮掩是不能了,您倒不如直接認錯,咬死說是東宮的人將小皇子送出來的,殿下也不過是一個失察之錯。”
“你以為父皇是傻的嗎?”寧王忍不住低吼道:“這種鬼話連本王都不信,又怎么能瞞過父皇?”
汪真卻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殿下勿慌,此事原就沒有您想的那般嚴重,不過是個番邦小國的皇子,又怎么可能真的因為他而傷到您,您再怎么說也是陛下最寵愛的皇子,陛下斷不會因為此等小事就真的處罰您的。”汪真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是罰殿下閉門思過,抄抄佛經罷了,待風頭過了,貴妃娘娘哭上幾句,殿下也就平安無事了。”
寧王聽了半信半疑道:“先生此話當真?”
汪真笑著點頭道:“殿下可知道那忠勇伯兵敗之事?”
寧王點頭:“自是知曉。”
汪真頷首繼續說道:“如此大事,陛下都是輕輕揭過的,更何況殿下這點微末小事。殿下盡可安心。”
寧王這才放下心來,才在汪真身側的太師椅上坐下,就聽到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廝慌張的推開門,跪在地上稟道:“殿下,圣上傳旨,要您即刻進宮覲見。”
寧王忽的一下再次站起身來,神情忐忑的望了眼身側的汪真。汪真依舊面帶笑容,緩緩站起身來,對那小廝說道:“殿下更過衣便去,你且好生招待著那位公公。”
那小廝略看了眼寧王,見他未動聲色,便躬身退了出去。
汪真對著寧王拱手道:“殿下不必憂心,您只需記住,一切只要有貴妃娘娘在,就不會有問題。”
寧王這才點了點頭,揚聲吩咐道:“來人,替本王更衣。”
此時的乾清宮中則是十分的安靜,惠文帝依舊懶懶的靠在軟榻之上,雙眼微闔;而燕王則是維持著鵪鶉的動作,縮在圈椅里,一動不敢動;跪在地上的張千就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聲了。一時之間,整個內殿之中,僅能聽見那滴漏發出的滴答聲。
不多時,聽到殿外傳來尖細的通傳聲:“寧王殿下到——”
緊接著殿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內殿的幾人還未等反應過來,便見一個紅色身影沖了進來,跪倒在地,對著榻上的惠文帝哭喊著:“兒臣有錯,請父皇贖罪!”
榻上的惠文帝卻是連眼睛都未睜開,只懶懶的回了一句:“你有什么錯,說來與朕聽聽。”
寧王這才抬起頭來,他緩緩掃了眼內殿,只見燕王坐在榻旁的圈椅之中,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他心中一凜,一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這么一頓,便聽到頭上傳來惠文帝略含怒氣的聲音:“你倒是給朕說說,好好說說,你都犯了什么錯!”
寧王慌忙低下頭,將身子伏的更低,哭訴道:“兒臣昨夜回了王府,才從下人那里得知,那朵顏小皇子竟然是從兒臣的府上找到的。兒臣冤枉啊,兒臣真的不知道那朵顏小皇子怎會到了兒臣的府上,父皇明察啊!”
惠文帝怒極反笑道:“哦?你說你不知道?”
“兒臣的確不知。”
惠文帝也不再說話,而是直直的盯著趴伏在地上的寧王,神情變幻莫測。好一會兒,惠文帝才換話開口問道:“那你倒是要好好給朕說說,若不是你將那朵顏帶出的宮,難道還是他自己跑去的不成?”
寧王將頭伏的更低,腦子里卻在盤算著如何回答。他想了一會兒,方才回道:“是太子,一定是太子派人將那朵顏藏到我府上的,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啊父皇。”
惠文帝面色更冷:“好啊,你現在倒開始胡亂攀咬起來了,你母妃就是這么教育你的?”
寧王聽惠文帝提起舒貴妃,更是涕淚橫流,不停的哭道:“父皇,兒臣冤枉啊,您要為兒臣做主啊。”
惠文帝氣的渾身發抖,伸手指著寧王,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側的燕王見此情景,忙站起身來,在寧王身側跪下,說道:“父皇,此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沒有造成什么無可挽回的后果,小五既然說他不知曉此事,以兒臣之見,不如就此算了。”
“算了?”惠文帝冷哼一聲,又望向燕王,“那你之前的事情豈不是都白做了?”
燕王面色一白,半晌才低聲說道:“父皇,兒臣只是覺得二哥畢竟是太子,是國本,不能任由其他人陷害而不出聲。可是如今小五既然說他不知情,那這件事不如就此打住,再查下去,怕是要傷了兄弟情誼,也叫那金部看了笑話不是。”
惠文帝聽了燕王的話,心中的怒氣稍減,冷冷的哼了一聲:“你倒是會說話。”
燕王聽了略有些赧然的撓了撓頭發,笑道:“兒臣不過是覺得我們畢竟是親兄弟,何必因為一點小事就鬧的不愉快。”
“哼,若是他們個個都像你這般想就好了,”惠文帝的表情終于恢復了正常,他掃了跪在地上的幾人一眼,冷聲道:“今日這事兒,既然你三哥替你求情了,朕也就不再多做追究了,你這兩月就閉門思過,替你母妃抄些佛經靜靜心思吧。”
“你且給朕記得,若是還有下次,朕定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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