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丘懿聽了譚功的話也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那這之后又是如何處理的呢?”
譚功嘆了一聲,說道:“之后便到了蘭陽縣,去年夏天,便在蘭陽縣以北三里處的趙皮寨開通一條支流,想要順勢南下,過寧陵,將水南引以分水勢。”他頓了一頓,“只是這一年來,仍舊未將此條支流疏通,所以才引發了此次水患。”
閭丘懿又細細想了一會兒,問道:“譚兄你這里可有那修繕河道的輿圖?”
“倒是有幾份,就放在我那廂房之中。”譚功連連點頭,“我這就拿給你看。”
閭丘懿雙眼一亮:“如此甚好,我們早日研究出這疏通辦法,待洪水退去,便可以盡早開工了。”
譚功立刻轉身回了廂房,不多時便拿著一大摞卷宗走了回來。
幾人湊上前去,將那卷宗在院中的石桌上展開,便能看到這開封府的大致全貌。
譚功指著黃河南岸的一處標記說道:“這里便是那趙皮寨,而今這條支流也不過是南下了百十里,若想要將其南引入渦水河,怕是還需要幾年時間。”
閭丘懿順著他的手指細細的查看這輿圖中的位置。
秦媛也站在一旁仔細的看著。只見那渦水河處在開封的東南部,若是想要將水引入其中,就必然要將河水南引,一路經由杞縣,睢州,再南行入毫州,才能與渦水河交匯。
這的確是個不小的工程,而今聽譚功所說,這河道不過修到了杞縣而已,如今杞縣又是那等境況,這工程若是想要繼續下去,怕是難上加難。
閭丘懿看著那輿圖細細思索了一陣,這才抬起頭,略帶著些不確定的說道:“我恐怕就算是將此處修好,對于黃河泛濫此事也沒有太大的益處。”
譚功一愣,急忙問道:“閭丘此言何解?”
閭丘懿沉吟了一刻,才低聲說道:“黃河水路之所以年年泛濫,不過是因為河水自上游而下,裹挾著打量的泥沙,若是這泥沙之患無法解決,怕是用不了幾年這新修的河道還是會堵塞的。”
譚功聞言也是一嘆:“閭丘所說自然是有理,只是這泥沙乃是上游而來,我等又能有何辦法?”
閭丘懿也是愁眉不展,低聲說道:“此事還要容我多加考慮,細細思量過后再做打算。”他說罷,抬起頭望向衛雍,“當務之急便是我們要如何解決這杞縣的問題,衛將軍以為如何?”
衛雍聽不太懂他們二人所說的關于水患之事,但是關于杞縣的事情他確實明了的。他聽到閭丘懿問自己,便拱了拱手,回道:“我與大人所見略同,下官已經吩咐了心腹,著他今日速速回京,將此地之事逐一稟告家父。若是大人有奏折要上奏,便可讓他一同帶走。”
譚功聽了眉頭微蹙,低聲說道:“衛將軍的打算倒是很好,只是如今開封的人怕是已經知曉眾位的打算了,這路上必然會派打量人手攔截擊殺,不知衛將軍可有把握?”
“這點衛某也已經想到了。”衛雍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大人盡請放心,衛某這屬下乃是衛家家生子,自幼便同我一起習武,一般兵丁護衛奈何不了他。”
“衛將軍的屬下,譚某自是信得過的,只是譚某擔心,此一去危險重重,不要讓這位壯士枉送了性命。”譚功低嘆一聲,又繼續說道:“不過為今之計,也只能冒險而行了。”
閭丘懿卻是不十分在意,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我倒是要看看,這舒家人究竟膽大到了何種程度,連朝廷命官都敢輕易誅殺。”
秦媛聞言卻是心中苦笑,這舒家可不就是膽大妄為。他們一眾人等還未出的京城,這群人便已經按捺不住,痛下殺手了。
只是此話秦媛沒有與眾人說,與衛雍對視一眼,彼此露出一個苦笑,卻又默契的不多說什么,免得面前這二位更加的憤怒,再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來。
譚功與閭丘懿二人聽了衛雍的話,便分別回去,寫了兩封奏折交予衛雍。二人倒也沒有多說其他,只是叮囑衛雍一定要讓下屬多加小心。
衛雍將那兩本奏折,連帶著自己的一封手書,一同包好,遞到衛風手中,神色鄭重的囑咐道:“此一去危險重重,你二人萬不要戀戰,早一日回京,我們這邊便也少一分危險。”
衛風單膝跪地,字字鏗鏘:“請主子放心,屬下一定盡快趕回京城,還請主子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另一側劉遠也跟著跪了下來,接著說道:“劉遠也叩請衛將軍好生保護我家小姐。”
衛雍伸手扶起他二人,低聲回道:“你二人盡管放心,這邊有我在,必不會讓任何人出事。”
夜幕將至,衛風便與劉遠二人趁著夜色,騎馬快速離開了觀音寺。
秦媛見夜色已濃,便悄聲回了房。她見房中并無光亮,以為譚幼薇已經休息了,腳步不由得更放輕了兩分。
她推開門進了屋,將門扇輕輕的闔上,這才轉身想往里走。一回身,卻看見譚幼薇一身雪白的中衣,正靠坐在榻上。
屋中光線昏暗,秦媛看不清譚幼薇臉上的表情,也不知她有沒有睡著,只能將腳步放的更輕,悄聲走了過去。
還未走出兩步,秦媛便見譚幼薇低低的嘆了一聲,抬起頭來,似是剛發現自己進來一般,抬手慌亂的擦了擦臉,聲音帶著點沙啞的說道:“秦姐姐,你回來了。”
秦媛見狀便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幼薇妹妹這是怎么了?”
譚幼薇這才掩飾一般的再次擦了擦臉,笑道:“沒什么,不過是想起些傷心事罷了,叫姐姐見笑了。”
秦媛在她身側緩緩坐下,想了一會兒,才低聲勸慰道:“夜深了,妹妹還是不要太過憂思,早些休息的好。”
說罷,秦媛便起身去了屏風后當做凈房的位置。隨意的擦了擦臉,再次走回來,卻見譚幼薇還是那般直直的盯著自己。
秦媛嘆了口氣,再次說道:“幼薇妹妹,我今日趕路趕了一天,實在是乏了,我們還是早些歇了吧。”
譚幼薇聽了秦媛的話,一時有些怔愣,回不過神,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秦媛脫了鞋子躺在榻上,不一會兒便傳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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