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過后,惠文帝在養心殿召見了新上任的河南巡撫蕭晚。
蕭晚乃是天順七年的狀元郎,當年被授了翰林院修撰的職位。在翰林院觀政了幾年,便被提到了刑部為主事,因功績突出,一路升遷至侍郎之位,也算是年輕有為。
惠文帝坐在書案后,將折子遞給蕭晚,沉聲說道:“蕭卿先行看看罷。”
蕭晚躬身應是,雙手接過那奏折,立在一旁,默默的看了起來。
蕭晚在大朝會上雖是聽了惠文帝的話,對這開封的事情有了個大概的想法,可是真的看到當地官員的說法,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這開封的官員著實是太大膽了些!
惠文帝自是看到了蕭晚的面色變化,忍不住低嘆一聲說道:“這倒是朕的不是了,朕總以為,小喬不過是平民家的女子,多寵愛些也是無妨,卻怎么也想不到,這舒家到著實是個心大的!”惠文帝手中把玩這兩粒核桃,面色陰沉,冷冷說道:“此次前往開封,就要靠卿好好查探一番了,蕭卿可不要讓朕失望了。”
蕭晚躬身應是,雙手將奏折奉上,這才退了出去。
惠文帝卻依舊坐著沒有動,手中的核桃仍舊不停的轉動著,好半晌,才低聲與一旁的馮山說道:“張千此時可在宮中?”
馮山低頭略想了想,這才回道:“稟圣上,張指揮使此刻怕是已經去了衙門,您若是有事,奴婢這就替您將人請來。”
惠文帝手中動作未停,好一會兒才低低的哼了一聲,說道:“你去將人給我找來。”
馮山笑著應了一聲,這才退了出去。
惠文帝仍舊端坐在書案后,好一會兒才怕的一聲,將手中的核桃扔到桌上,揚聲喊道:“來人,看茶。”
一個小內侍聽到吩咐,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弓著身將茶盞放置在書案上。
惠文帝瞥了那內侍一眼,端起茶盞,啜了一口,似是無意的問道:“朕似乎先前沒見過你,你是誰提上來的?”
那小內侍聞言躬了躬身,將頭埋得更低:“回稟圣上,奴婢乃是馮公公親自點的,在茶房伺候的,平日里沒有什么道御前的機會,今日因著公公出門辦差,才叫奴婢來養心殿伺候的。”
“嗯。”惠文帝這才淡淡的應了一聲,將那茶盞再次放下,低聲說道:“你且先退下去罷。”
“是。”那小內侍細聲細氣的應了,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不多時,馮山便領著張千到了養心殿外,馮山輕聲邁進殿中,低聲稟道:“陛下,張指揮使大人到了。”
惠文帝哼了一聲,淡淡回道:“讓他進來吧。”
張千抬步邁進了養心殿,躬身對著上位的惠文帝行禮道:“臣張千,參見陛下。”
“張卿不必多禮。”惠文帝略抬了抬手,低聲說道:“馮山,給張卿看座。”
馮山立刻笑著應了,指揮一邊的小內侍搬來一把杌子,放在張千身側,笑道:“張大人,請坐吧。”
“多謝馮公公。”張千面色淡淡的應了聲,便大剌剌的在那杌子上坐了下來。
“你們都先退下罷。”惠文帝對著剛在身側站定的馮山低聲說道。
馮山臉色微變,很快便又笑了起來:“是。”說罷,他便領著室內的一眾人退了出去。
見那殿門關好了,惠文帝這才緩緩說道:“通州那刺殺河道總督一案,刑部和大理寺都沒什么進展,你那里可有什么發現了?”
張千聞言連忙拱手道:“回陛下,切實的證據,微臣這里倒是還沒有,不過關于是誰做下此案,微臣倒是有一些想法。”
惠文帝聞言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他似笑非笑的盯著張千,說道:“這事還用你來告訴朕,朕也知道這事兒是懷德那個畜生做的!”
張千聞言一驚,立刻站起身來行禮垂首道:“皇上息怒。”
“行了行了,你且坐著回話罷。”惠文帝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張千不必緊張,見張千再次做下,這才繼續說道:“朕一向心軟,向著終究都是自己的骨肉,多縱著些倒也無妨,可是,這個畜生,竟給朕做出這等糊涂事來!”
惠文帝說著,似乎怒氣更盛:“居然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就派人刺殺朕欽點的總督,當真覺得朕是泥捏的不成!”
張千聽著惠文帝的話,一時間有些坐立難安,他想了想,這才開口說道:“陛下息怒,寧王殿下畢竟年幼......”
“年幼!上次他擼了那朵顏的事情,眾人便是這般勸說朕的,朕也覺得眾卿說得有理,便沒有再理會。你倒看看,他如今倒是膽子大得很,居然連刺殺朝廷命官這種事都做的出來了,那還是朕親封的河道總督!”惠文帝越說越氣,伸手便重重的拍向了案幾。
下方坐著的張千心中卻是腹誹,看圣上這架勢,他氣得不是寧王刺殺朝廷命官,分明就是氣寧王刺殺的太過著急,絲毫不給他這個當爹的面子罷了。
想歸想,張千自然是不敢表露分毫的,他垂首靜坐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惠文帝似是發了一頓脾氣,心中的怒氣終于消散了些,這才嘆了口氣,說道:“朕找你來,除了是因為懷德這個孽子的事兒,還有就是想問一問你,”惠文帝似是覺得后面的話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繼續說道:“這京城之中,還有哪家尚有未定親的兒郎。”
端坐在下方垂首恭聽的張千:???
似是明白張千的疑惑,惠文帝輕笑一聲,說道:“大公主已經及笄一年有余,卻還沒能尋個婆家,皇后是個年輕的,哪里會看什么人家,所以朕才想著親自過問,免得叫她那不成器的哥哥將她拖累了。”
張千卻是聽得明白,這惠文帝掌上只有這么一位公主,自是寵愛非常。如今眼看這舒家要倒霉了,惠文帝自然不愿意自己這個無辜的女兒受舒家連累。
可是這個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這舒貴妃要失勢了,又有誰愿意尚這位公主呢?
張千正欲說些什么,就聽到馮山那尖細的聲音自門外傳了來:“陛下,貴妃娘娘脫了簪,跪在殿外了,說是要替母家請罪。”
惠文帝聞言冷聲笑道:“她倒是消息靈通,不必管她,她愿意跪,就跪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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