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鎮挺直了脊背,端正的站在室內,聽到蘇信的話,他卻不由的輕笑出聲。
他略轉了身形,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伯爺,低聲回道:“先生讓我來問問伯爺,駱門主究竟發生了何事?”
蘇信聽他提到駱知行,瞇起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面前的少年幾眼。
這少年身量未足,穿著一件深色的短褐,頭發也不過是隨意的束在頭頂,皮膚微黑,兩只深潭一般黝黑的眼眸徑直的望著自己,坦然又純粹。
蘇信這才將滿身的戒備松懈了下來,口中低聲喃喃道:“她竟然連這些事情都告訴你了,倒真是信任你”。
說罷,他轉身走到一側的太師椅中坐下,又向還站在一旁的康鎮招了招手,低聲說道:“你且坐過來說話罷。”
康鎮被他這瞬間就轉變的態度搞得有些茫然,愣愣的看著蘇信,一時間竟是沒有動。
蘇信則是有些不耐的嘖了嘖嘴,再次抬手招呼道:“你不必如此見外,我們兄妹的脾性差不多,你在她面前什么樣,在我這邊也什么樣便就好了。”
康鎮這才回過神來,低低的應了一聲,走到蘇信身側坐了下來。
蘇信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這才說道:“若是你今日不過來,我本打算明日去國公府看她的,她叫你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
“如今先生已經從國公府搬了出來,安頓在明時坊最南側的荷花胡同里,差小的過來,便是為了向伯爺報個信兒。”康鎮見蘇信態度自若,沒有半分試探的意思,也就如實說起了秦媛的情況,“不過昨日經過東街,看到知行門被燃燒殆盡,這才讓小的再多嘴問上一句,駱門主到底發生了何事?”
蘇信聽康鎮再次問起駱知行,神色不由的落寞了幾分。他嘆了口氣,這才低聲說道:“她問我也是沒有什么用的,最近駱大哥與兄長兩人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與我說。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知行門出了事,上門去問兄長,卻又被兄長幾句話就堵了回來,現在也是一頭霧水。”
蘇信說完,側頭看了康鎮一眼:“駱大哥如今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倒是真的幫不上什么忙了。”他說著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猛的傾身靠近一旁的康鎮,低聲問道:“方才你說她在國公府里搬出來了,這是為何?”
康鎮被蘇信的動作嚇得一驚,下意識的向后靠了靠,這才干笑著回道:“這,許是她覺得在國公府里不太方便吧。”
蘇信聞言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說道:“她一向如此,做事果決,決定了的事情,誰也別想改變。”說罷,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拍桌案,站起身來,說道:“如今天色尚早,我便與你一同回去好了。”
他說完便伸手拉起康鎮,徑直就向門口走去。還未等二人走到門口,便聽到院中傳來護衛行禮的聲音:“見過閣老。”
沈慎淡淡的嗯了一聲,腳步未停,徑直向著書房走來。
沈慎今日正值休沐,所以康鎮一到達伯府便有人告知了他。昨日秦媛從定國公府中搬出,他自是知曉的,不過見蘇信沒有什么反應,便也就沒有多加理會。哪知今日一早,那秦氏便派了親隨上門,若是他再不過來,怕是蘇信就要隨著這小廝一同往那秦氏所在去了。
沈慎徑直推開那書房的門扇,便見到蘇信端坐在書案之后,而那名喚康鎮的小廝正向著蘇信躬身行禮,似是要離開一般。
見他進來,蘇信先是一愣,立刻站起身來沖著那小廝擺了擺手道:“你且先回去吧,就跟先生說蘇某過兩日便會登門拜訪。”
康鎮躬身應是,緩緩退了出去。
直到門扇再次關上,蘇信這才笑著從那書案后繞了出來,問道:“兄長今日怎么過來了?”
沈慎偏過頭望了窗外正在離開的康鎮一眼,這才說道:“今日我休沐,在府中也是無事,便過來看看岳母。”他說著,緩步踱到太師椅中坐下,揚了揚下巴,再次問道:“方才那小廝看起來頗為眼熟,是誰家的下人?”
蘇信笑道:“哦,兄長可還記得衛二哥身側的那個秦先生?”
沈慎略微挑眉,眼角也是微微揚起,唇上擒住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自是記得。”
蘇信并沒有發現沈慎神色中的不對,大剌剌的在他身側的太師椅中坐了,這才繼續說道:“那小廝便是秦先生身邊的親隨,今日過來,不過是過來請個安。”
“這樣。”沈慎掃視了書房一眼,見房中并沒有擺著待客的茶具之類,又問道:“那你方才說要上門拜訪?”
“不過是個客氣話罷了。”蘇信雖然為人直爽,整日里大大咧咧的,卻也隱約察覺到兄長似是并不喜歡自己與秦媛有過多的來往。雖然他并不知道兄長與秦媛之間有什么誤會,如今這種情況,自己還是不要太過忤逆兄長為好。
思及此,蘇信繼續說道:“那秦先生在遼東時曾經對我頗多照顧,所以我與她之間也算是有些交情。昨日她從那國公府中搬了出來,今日便差人過來知會了一聲。恐怕也是為了避免我再去國公府時,貿然問起來,惹得衛二哥不快吧。”
沈慎依舊神色淡淡,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聽蘇信繼續說道:“兄長今日來的倒是正好,昨日母親還念起兄長來著,今日兄長可要用過了晚膳再走。”
沈慎聽他提起謝氏,面上的神色也不由的溫和了一些,他站起身來,整了整袍角,笑道:“說起來,我也有段時日沒有見過岳母了,這便去向岳母請個安。”
二人說笑著往內院行去,繞過花園,便能看見謝氏居住的海棠苑了。
守門的婆子見了他二人,立刻笑著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姑爺來了,方才夫人還叨念起您呢,知道您過來了,肯定高興壞了,您快快進來。”這婆子說著,便回身向著院內揚聲喊道:“夫人,姑爺過來了。”
謝氏正坐在臨窗的炕上跟丫頭們打絡子,聽到外面的人說沈慎過來了,立刻扔了手中的絲線,扶著胭脂的手穿鞋下炕。
還未等她行出內室,便見到沈慎與蘇信二人大步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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