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晚聽她如此問話,倒是不覺得意外,低笑了兩聲,說道:“我雖與先生僅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在開封這段時間,卻時常聽到閭丘大人提起先生,所以對先生本就十分的好奇。”他說著,看了看秦媛,見她一臉坦然神色,這才又繼續說道,“我自回京,便聽說了那南苑圍場之事,先生功不可沒,能夠入職錦衣衛也是理所當然。”
秦媛聽他說起圍場之事,便又想起了山子那張慘白的臉,面色不由的冷了冷,低聲說道:“南苑之事,秦某也不過是僥幸,幸而與陛下所距不遠,這才能及時趕到。”
蕭晚自是看到了秦媛的神色變化,心中雖然納悶,卻也不好多問,只好轉了話題道:“關于江西的盜匪,先生此前可有了解?”
江西匪患不是近年來才有的,秦媛曾經也聽父親說起過,說是江西匪盜猖獗,且人數眾多,朝廷每次出兵征討,卻都無疾而終。
父親也常恨聲說著,若是朝廷能夠派他出征剿匪,他定要將那些山匪絞殺干凈。
可是父親等了多年,仍舊沒有等到這一紙任命,最終卻是將自己的命永遠的留在了關外。
秦媛神色更加黯然,低聲說道:“秦某自幼便生活在遼東,對于這江南之事并不是十分的了解,現下怕是幫不上大人什么忙。”
蕭晚見秦媛神色更難看了,以為她是因為今日趕路太過疲累,便略帶歉意的說道:“秦先生趕了一天的路,應是十分疲累的吧,倒是我考慮不周了,先生快些回去歇息吧。”
秦媛聞言也沒有多做推辭,抬手行了一禮,便沉默的退了出去。
待到門扇闔上,蕭晚沉默的坐了一會兒,最終無奈的笑了兩聲,罷了罷了,時候還長的很。
秦媛回了自己的艙室,面色仍舊不太好看。
康鎮正坐在外間的榻上看書,聽到她進門的動靜,抬頭看去,卻見她陰沉著臉,不由得站起身迎了上去:“發生了什么事?”
秦媛卻是一言不發,徑直向著內室走去,康鎮撓了撓頭發,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進去。
內室里,竹青正在鋪床,她將秦媛的被褥鋪好,自己則是在秦媛的床腳處打地鋪。
竹青看到秦媛進來,立刻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先生,可是要休息了,奴婢去為您打了水來?”
秦媛淡淡的嗯了一聲,卻是踢了鞋子,直接爬上了床。
竹青被她這動作搞得有點懵,看到康鎮也跟了進來,忙求助似的望向他。
康鎮沖她擺了擺手,示意她先出去,竹青這才提了木桶出了艙室。
秦媛上了床榻,便伸手拉了被子,想要裹上,卻被康鎮一手抓住。
秦媛又用力拉了拉,沒有扯動,便松了手,面朝內躺著,不動了。
康鎮看得有些好笑,低聲問道:“你這是又跟誰生氣了,怎么跟個鬧別扭的小姑娘家似的。”
秦媛依舊躺在不動,康鎮則是坐在床榻邊上,又問了兩句,見秦媛仍舊沒有反應,才有些不耐煩的伸手去扳秦媛的肩膀。
待到他看到秦媛滿面的淚痕時,整個人卻是僵住了。
秦媛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流淚,往日里想起父親,心中也是難過的,但更多地則是想要努力完成父親心愿的執著。
今日那蕭大人并沒有說什么特別的話,她卻是不可遏制的再次想起了父親,而且,這想念一發不可收拾,淚珠子就這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并且越來越兇。
康鎮哪里見過這樣的秦媛,仿佛是一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紅著眼睛看著自己,那大眼睛里盛滿了委屈。
康鎮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眼,低咳了一聲。
秦媛也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抬起袖子胡亂的抹了兩把臉,勉強的笑道:“我,我這也不知道是怎的了,就是覺得有些難過。”
康鎮坐在床榻的邊上,背對著秦媛,半晌才沉聲說道:“你可能就是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這么哭一場,發泄一下,其實對你也有好處。”
秦媛紅著眼睛低低的笑了兩聲,坐起身來,說道:“沒有嚇到你吧。”
康鎮聞言回過頭,見她除了眼睛還有一些紅,臉色卻是好看了很多,知道她已經沒事了,這才調侃道:“我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不過是女孩子哭哭啼啼,怎么會嚇到我?”
秦媛聞言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平靜的說道:“或許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我可能只是需要發泄一下。”她轉過頭,看著康鎮,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真誠:“謝謝你。”
康鎮被她看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抬手撓了撓頭,板了臉粗聲粗氣的說道:“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秦媛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直到康鎮被她笑得有些惱了,她才收斂了笑意,低聲說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我授受不親。”
二人又笑鬧了兩句,竹青提著水回來了,見秦媛眼眶有些紅,但是神色與往常并無不同,便常熟了口氣,低聲笑道:“先生,船上熱水不是很多,您就先湊合幾日吧。”
秦媛笑著說了聲無礙,便穿了鞋下了榻,抬手推了推康鎮,說道:“我說,男女授受不親,你家先生我要梳洗了,你還不快快退下。”
康鎮冷哼了一聲,轉身出了內室,順便將隔扇也關了個嚴實。
秦媛望著那晃動的簾子低低的笑了好一會兒,這才轉過身來,望著竹青,說道:“出門在外不比家里,隨意就好。”
竹青應了,這才將水倒入銅盆之中,伺候秦媛梳洗。
相隔不遠的陸其重艙室內,陸其重端坐在太師椅上,聽著面前的錦衣衛低低的說著:“方才蕭大人請了秦百戶過去說話,不過一刻鐘的工夫,百戶就出來了,而且臉色看起來十分的不好。”
陸其重微微皺了眉頭:“可聽到他們二人說了什么沒有?”
那錦衣衛頓了頓,才低聲回道:“聽起來二人似乎并沒有發生什么爭執,至于具體說了些什么,因為那蕭大人的貼身小廝,也是個身手不錯的,屬下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并未聽到。”
陸其重聞言輕輕擺了擺手,好一會兒才低聲喃喃道:“難道這秦媛真的是因為護駕有功才被陛下塞到錦衣衛里來的,難道真不是另有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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