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知行端了茶,就這么愣愣的站在門外,聽著屋內的兩位老人長吁短嘆。
他方才聽到那位胡意提起駱秋,心中便產生了異樣的感覺,現下再聽自己師父說自己的姓氏便是由此而來,反倒是稍稍安了心。
他從小便就有這么個疑問,知行這個名字的來歷他倒是清楚的很,可是這駱姓究竟是從何而來,他始終也想不明白。
今日聽了這兩位老人的對話,他才算是明白,想必,那位駱秋,是胡意的弟子罷。
他輕輕的吸了口氣,微微緩了緩神,這才低咳了一聲,隔著門扇揚聲說道:“師父,胡神醫,弟子進來了。”
二位老人見他進來,皆是一派淡然的模樣,似乎方才并沒有提起什么駱秋,什么舊事。
駱知行也只做不知,恭恭敬敬的將茶捧給胡意之后,這才將另一杯捧到王恕的面前,身形一矮,便跪了下去。
王恕見駱知行這動作,雖是不太意外,卻也還是微微挑了挑眉,也不伸手去接那茶盞,而是沉聲問道:“你這是做什么?”
駱知行跪得筆直,雙手高高舉起,垂了頭低聲說道:“徒兒知錯了,請師父原諒。”
“你錯在何處?”
“弟子不該因為疼愛思之便任由他胡鬧,不但不出言阻止,還盡力相幫,叫師父擔心了,此錯一。”駱知行身形筆直,聲音雖低,卻也字字清晰,“弟子沒有護住妹妹,讓她身受重傷,命在旦夕,此錯二。”
駱知行說罷,抬了頭,雙眼炯炯的直望向王恕,態度真誠:“弟子知錯,請師父原諒。”
王恕微微張了張嘴,似是還想說些什么,一旁的胡意卻將那茶盞接了過來,伸手拉起駱知行,開口調笑道:“人家徒弟犯了錯都是求師父責罰,你這個小家伙倒是油嘴滑舌的很,只求你師父原諒,卻半點不提這責罰二字。”
駱知行隨著胡意的力道站起身來,看到王恕已經將茶盞接了過去,這才略有些赧然的笑道:“師父責罰太過嚴厲,知行可不敢再求。”
王恕微微抿了口茶,這才將茶杯放在榻幾上,斜睨了駱知行一眼,嗔道:“你這滑頭,今日便看在胡老的份兒上饒你這次,若是再有下回,你看我如何收拾了你。”
駱知行想起來贛州之前的那頓揍,面皮不由微微的抽了抽,連忙躬身道:“弟子謹記。”
王恕這才哼了一聲,轉身看向胡意,嘆道:“倒是叫你看笑話了。”
“你這老家伙的笑話我看的可還少了?”胡意回到自己那一側再次坐了,這才似又想起什么一般,轉向王恕說道:“說起來,正房那個姑娘到底是誰,怎的知行稱呼她為妹妹?”
駱知行聞言也側頭望向王恕,卻見王恕微微的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也是有些離奇,說與你知曉了倒也好。”
胡意聽了略有些奇怪的望了他們師徒二人一眼,疑惑道:“這可是涉及到了什么官家秘密,若真是如此,你還是莫要講給我聽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王恕與這胡意相識多年,哪里能不知道他這個調調,白了他一眼,沉聲說道:“說得什么渾話,官家的秘密我能知曉么?”
胡意這才一臉如釋重負的模樣,笑道:“那便好,那便好。那你就長話短說罷。”
王恕輕哼了一聲,這才緩緩開口,將秦媛的身世一一說與了胡意聽。
胡意原以為這姑娘許是投了王恕的脾氣,這才認作了閨女養在了身邊,如此算來,年歲雖是小了一些,知行稱呼一聲妹妹倒也是合情合理。
細聽下來他才明白,這聲妹妹也真不過就是一聲托詞罷了,論起輩分來,這姑娘怕是要叫知行一聲叔叔的。
王恕一口氣將事情說完,抿了口茶,便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胡意。胡意撫著胡子砸著嘴,又看了看一旁站立的駱知行,嘆道:“你這么多年竟是一點正經事情都沒學到,倒是學會了占小姑娘便宜了。”
駱知行面色一僵,略帶幾分不服氣的喃喃道:“我哪里是占她的便宜,真論起來,她倒是占了我的便宜。”
胡意似笑非笑的盯著駱知行,似是還想說點什么,卻聽王恕輕咳一聲,喝道:“現下是說這些的時候么?”
胡意這才收斂了神色,再次望向王恕,一本正經地而說道:“自古以來我倒是也聽說過這借尸還魂之事,但是卻是無緣得見。”他略想了片刻,再次開口問道:“可是確定這姑娘的的確確就是蘇家那女孩?”
王恕略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蘇家那女孩倒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若說我這個老頭子看不準,那她的胞兄總不會看錯的罷。”
“此事蘇家人竟是也知曉的?”胡意有些意外,“知曉了竟還讓她如此胡來,跑到這山窩子里剿什么勞什子的山匪?”
“蘇家也只有子誠知曉,媛兒最初也只是將身份告知了子誠而已。”一旁的駱知行接口說道:“她怕太多人知曉了她的身份反而不好,便悄悄的與子誠相認了。我也是事后從子誠口中得知的此事。”
胡意這才緩緩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那就難怪你們對她的身份如此篤定了,旁人或許會認錯,胞兄總是不會認錯自家妹妹的。”
他說罷抬頭看了那師徒二人一眼,低聲問道:“那如今這女孩究竟是在做什么,竟是混到了錦衣衛之中了。”
師徒二人皆是一陣沉默,還是王恕長嘆了一聲,率先開口說道:“蘇家女孩都是這般固執,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能夠勸得動她,她又何至于走到今日借尸還魂這一步?”
駱知行也垂了頭,沉默不語。
胡意這才長嘆一聲,將案幾上的茶盞拿起來再次啜了兩口,這才溫聲說道:“倒也確實如此。”說罷他也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一般,再不開口。
駱知行不知道面前這位胡神醫與自家師父有什么舊事,但聽師父這話,這位神醫竟是與蘇家也是相熟的。
他不由得微微皺了眉,為何他對這胡神醫竟是沒有半點印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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