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媛與衛雍二人并沒有在這件事上達成一致。不知為何,秦媛對于這位燕王殿下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總覺得這位燕王殿下并沒有眾人所見到的這般簡單。
秦媛想起曾經燕王殿下為了招攬自己所說的那些話的時候,心中的這種疑惑便更是深了幾分。
衛雍似是也看出了秦媛的顧忌,抬手輕撫她柔順的發絲,低聲安撫道:“我知道你對懷衍并不是十分信任,可是我與懷衍一同長大,對于他這個人,我還是有幾分把握的。”他將幾縷發絲別到秦媛的耳后,聲音依舊溫和:“你信任太子,也不過是因為老伯爺的一句太子憨直,至于太子那人秉性究竟如何,你也不十分清楚,不是么?”
秦媛咬了咬唇,雖是沒有說話,眼神卻依舊倔強。
衛雍也不著急,聲音仍舊不急不緩:“我與懷衍自幼一同長大,他究竟是何種人,我也頗為了解,他雖然有些小心思,可也只是為了自保而已,他本性并不壞的。”
秦媛臉上仍舊帶著猶疑,她沉默半晌,最終還是難以下定決心,低聲回道:“如今京城究竟是個什么情況我并不知曉,這些事情,還是等到這邊事了,我們回了京城再說吧。”
衛雍知曉,這便是秦媛最后的讓步了,便也就不再多說,點了點頭,繼續為她剝起了橘子。
大年初一這一天對于百姓來說應該是十分忙碌的一天,但是因為秦媛與衛雍皆是遠在他鄉,這一日倒是顯得十分悠閑了。
溫暖的日光透過窗扇照了進來,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二人便就這么伏在榻幾上,一個剝著橘子,另一個便就這么安靜的看著,時光便就這么緩緩的溜走了。
用過午膳,秦媛便想要回廂房午休,外面卻傳來逐海向陸其重問安的聲音。
秦媛穿鞋的動作一頓,有些疑惑的回頭望向衛雍,心中竟是涌起了不好的預感。
衛雍也覺得有些奇怪,昨晚陸其重便著人過來回話說,自己這兩日實在困乏的厲害,就不過來這邊了,還請幾位不要見怪。衛雍對于他這個舉動倒也并不奇怪,所以也就由著他去了。
這會兒他親自過來,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與二人說了。
兩人正思量間,門簾卻是一晃,身著一身錦衣衛官袍的陸其重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對著衛雍拱手行了一禮,又微微向秦媛頷首致意,還未等秦媛二人開口,便徑直說道:“衛指揮使,大小姐,京城出事了。”
秦媛聽了心中沒來由的一沉,連忙追問道:“出了什么事?”
“太子殿下被陛下斥責,現在被拘東宮,形勢十分不好。”陸其重沉聲回道,“方才我留在京中的心腹傳信來說,陛下已經草擬了廢太子的詔書。”
“什么?”秦媛驚道:“京中究竟發生了何事,竟是嚴重到要廢掉太子?”
一旁的衛雍也是眉頭緊鎖,他出京之時,太子地位雖是不穩,但是若太子休養生息,不胡亂做些什么,定然是不會出什么亂子的。如今連詔書都已經擬了出來,此事怕是再難回環了。
不過衛雍倒是比秦媛更加冷靜幾分,他抬手請陸其重坐下,這才低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還請陸千戶細細說來。”
陸其重倒也不退讓,拱手行了一禮,便隨手拉了一把圈椅在二人面前坐了。他入座之后,環視室內一圈,確定再沒有旁人之后,這才緩緩開口說道:“衛指揮使來贛州之前,怕是對于京城的局勢就有了一定的了解罷。”
衛雍緩緩點頭,卻不說話,示意陸其重繼續說。
陸其重也沒有等待他的回答,而是繼續說道:“聽我那心腹說來,太子雖然因為寧王的事情惹了陛下不快,但是太子身為儲君,乃是國之根本,陛下罰他思過幾日便也就將此事放下了。可偏偏在這么個節骨眼,竟有朝臣參告太子,說他賄賂朝廷命官,拉攏權臣,圖謀不軌。”
“陛下多疑,最忌諱的便是皇子結黨營私,拉攏朝臣,此事一出,本就地位不穩的東宮,更是雪上加霜了。”
秦媛聽他說到這里,心中疑惑更深,她皺眉沉思了片刻,這才低聲問道:“是哪位大臣上書參告太子的,可是有了切實的證據?”
陸其重神色變得頗為復雜,他垂眸沉思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說道:“參告太子的,乃是督察院的左僉都御史曹應。”
秦媛自是聽說過曹應這個人,這人同閭丘懿、蕭晚相似,都是為人正直的官員,但他與這兩位大人又有些不同,那便是這人鐵面無私,從不與其他官員有任何的私交。若說閭丘懿是因為癡迷河道工程而無暇顧及人情世故,那這人便是不屑于與任何官員有什么人情往來。
這么一個人,若是抓住了太子的把柄,倒也確實做得出直接上書陛下這種事情。
秦媛不再糾結曹應,繼續問道:“那曹應必然是有確實的證據了,不知道這證據是什么?”
提起這個證據,陸其重的臉色一下變得怪異起來,他張了張口,卻又轉頭望向了衛雍,欲言又止。
衛雍不知道陸其重這是在顧忌什么,沉聲說道:“陸千戶有什么直說便是,不必顧忌其他。”
陸其重點頭應是,這才再次開口說道:“這事說起來倒也有些奇怪,我聽我那心腹說,原本是燕王殿下借著年關宴請了一些關系不錯的官員。說是宴會上,燕王殿下喝的高興,送了來參與的一眾官員許多禮物,多是些書帖字畫的,說是不算十分貴重,官員們就也沒有太過推辭。如此一來,這一場宴會,也算是賓主盡歡。
“這原本也沒有什么,可是不知道是從哪里傳出了風聲,說燕王殿下曾經給朝中多位重臣都送過禮物,樣樣禮物都是用心之極,投其所好。這風聲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便就成了把柄。”陸其重眉頭微蹙,似是也不明白這事情為何會如此發展,“也不知道這曹應是如何叫這些官員開的口,如何查探出這許多的底細的,竟是在年關朝廷休息前,將那厚厚的一本賬冊呈到了陛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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