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側躺在水榭臨窗的長榻上,感覺又涼風習習的從那半開的軒窗吹進來,他舒適的半瞇著眼睛,手指拈起一塊水梨,慢悠悠的填入口中,這才將手伸向一旁躬身而立的李壽。
李壽立刻會意,趕緊從一旁捧了托盤的侍女手中拿起浸濕的棉布帕子,仔仔細細地將燕王的手指擦了個干凈。
燕王動作未變,眼神看著那半跪著的侍女,待到李壽將帕子扔回托盤里,他才哼了一聲,淡淡的問道:“這兩日怎的就沒有動靜了?”
李壽斜著瞪了那侍女一眼,那侍女連忙垂了頭輕聲退了出去。
見那侍女退出去了,李壽這才上前兩步,將頭湊到了燕王的耳側,壓低聲音說道:“主子,這畢竟不是咱們的地界,奴婢只能盡力探聽。”他說著,語氣稍微一頓,眼睛又咕嚕嚕的轉了兩圈,似是確定了旁側確實沒有旁人在,這才再次開口,“不過,奴婢聽西跨院伺候的小丫頭說,衛二公子昨夜回去的時候臉色十分的難看,似是發了好大的火。”
“嗯?”燕王聲音微抬,眼角微微挑起,斜睨向李壽,“此話可是當真?”
李壽面上神色更是謹慎了幾分,他點了點頭,肯定道:“這幾日奴婢身側的一個小使喚日日去尋那丫頭,時不常的送些吃食糕點的,幾日下來倒也能與那丫頭說得上話了。”
“嗯。”燕王淡淡的哼了一聲,眼眸再次緩緩闔上,“若是個機靈的,就抬舉他幾分吧。”
李壽聞言,臉上瞬時便露出燦爛的笑來,躬身行禮:“老奴替那個不爭氣的,謝過殿下了。”
燕王此刻卻是不再言語了,伸了修長的手指再次去拈那水梨。
去了皮的水梨晶瑩潤白,配著男人那修長纖細的手指,煞是好看。
燕王將那水梨拈起,卻是不吃,只捏在指尖細細的看著。半晌,燕王才再次開口:“這水梨味道很是不錯,衛家二表哥那邊送了嗎?”
李壽再次躬身,應道:“回殿下的話,已經送過去一筐了。”
“嗯,咱們現在畢竟是在人家院子里,可不能缺了禮數。”燕王淡淡的開口,這才將那一小塊水梨填進了嘴里。
李壽諾諾的應著是,好一會兒聽不到燕王問話,這才試探著開口說道:“主子,這十幾日來,都沒聽到那秦將軍的動靜啊。”
燕王一味的閉著眼睛,卻是不接話,李壽見狀,便繼續開口說道:“那時常跟在秦將軍身側的丫頭倒是在,可是旁人卻說再沒見秦將軍出過屋子了。”
燕王仍是不以為意,抬了手指輕輕甩了甩,低笑道:“她倒是想露面,只是如今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少不得要吃些虧了。”
李壽聽得有些迷糊,他不解的看向燕王,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卻又聽燕王笑道:“等吧,等不過兩日,二表哥便會登門了。”
李壽雖還是聽不太懂,心中卻是明白,自家主子說得話很少有不能應驗的時候。他再次應了一聲是,便退到了一旁為燕王揉著肩頭,不再說話了。
這邊沉默了不過一刻鐘的工夫,便聽到門外的婢女隔著窗扇低低的稟道:“殿下,衛將軍過來了。”
燕王臉上揚起了一絲笑意,一咕嚕翻身坐了起來,隨意的扯了身側李壽的袖子擦了擦手,這才笑著揚聲道:“趕緊將人請進來。”說著,他連忙伸了腿下榻,胡亂的套上了鞋子。
衛雍這會兒已經進來了,看著燕王衣衫不整的模樣,微微蹙了眉,沉聲道:“這青天白日的,你倒是悠閑。”
燕王揉著頭憨笑了兩聲,開口問道:“表哥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
衛雍再次皺眉看了一側低眉順眼的李壽一眼,雖是沒有說話,可是臉上滿是不喜的神色。
衛雍一向不太喜歡這些個宮人,他內心里總覺得這宮廷內圍的亂子,就是這群閹黨惹的禍患,所以連帶著王府里的一樣得不到他的好臉色。
燕王與他自幼一起長大,自是知道他的喜好,他不動聲色的向著李壽擺了擺手,李壽會意,立刻悄聲退了下去。
衛雍緊鎖的眉頭這會兒才微微舒展開來,他再次看了看對面正在整理衣衫的燕王,這才緩緩在榻上坐下,低聲說道:“你的人手,何時能夠入京?”
燕王整理領口的手微微一頓,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望向衛雍:“說起這事兒,我倒是也想問表哥來著,不是說你與表嫂成親,叫那沈慎亂了方寸再伺機動手么?”他說著,眼眸微垂,似是十分不解的喃喃道:“雖然我不知道為何表哥你成親會使那沈慎方寸大亂,可是表哥說得一定有理,我照著做便是了。”
衛雍聽他提起秦媛,臉上的神色更是難看了兩分,他右手握拳,骨節突出,筋脈具現。可是即便如此,衛雍仍是平靜的回道:“此事你不必多問了,你只說何事能夠動手便是。”
燕王臉上滿是茫然之色,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干笑著說道:“自是表哥你說了算的。”
衛雍聽他這話,眼眸便直直的望向燕王,一字一頓的回道:“那便即刻動手。”
燕王再次驚住,嘴唇張張合合的似是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卻只是緩緩點了點頭,應道:“我知道了,表哥放心便是。”
衛雍應了一聲,也不多做停留,站起身來便向外走去。燕王趿拉著鞋子站起來追了兩步,見衛雍沒有停留的意思,這才作罷。
待到衛雍走得遠了,李壽這才端著茶盞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燕王此事已經又恢復了方才那悠閑的樣子。他斜靠在長榻上,領口仍舊松松垮垮的掛在肩上,露出一段雪白的頸子;那腳上的綾襪也不知何時被扯了下去,雪白的腳趾抵在榻幾上,一抖一抖的晃動著。
李壽對于燕王這副模樣早已經見怪不怪,他垂著眼眸進了屋,將托盤放在了榻幾上,正欲開口詢問,卻聽燕王輕笑著說道:“我那表哥倒真是急了,竟是連禮數都不顧了,當真指使我做起事來了。”
李壽聽了這話,絲毫不敢應聲,是自顧自的將茶水放在榻幾上,輕輕的將托盤擱置到了一旁。
燕王看著那茶水,面上仍是笑嘻嘻的,腳下卻是一個用力。咣當一聲,茶盞應聲摔在了地上,順勢四分五裂。
“好你個沈思之,今日之辱,他日我陳懷衍必當加倍奉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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