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又是忙碌到很晚。
剛走出大樓,掌心里的手機響起。平日里她電話并不多,想不出來誰會在這個時刻找她。
如果在之前肯定是寧澤軒,現在她已經徹底不幻想了。
一個陌生的來電,接通。
“喂,你好,哪位?”奚南聲音柔和,禮貌地問起,腦子里快速閃過為數不多的幾張面孔。
對方遲疑了數秒,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語態從容道:
“往前走100米右拐彎處,等我。”號碼雖然陌生,但聲音熟悉,一如既往的沙啞低音,這樣迷人的聲線擁有者并不多。
奚南有點詫異,昨天只是碰巧遇到。
雖說是一個道上的,但她已經委婉謝絕了他的順道邀請,再者那人似乎有千里眼,怎么她一出來,他就知道了。
而且他說的是肯定句:“等我”。
他就那么篤定,還是他做事一貫強勢慣了。
奚南有點自尋別扭,她不善于與陌生人交往。何況是那么高高在上的精英人物,在他們面前自己就是一只小白,但小白也有小白的矯情和尊嚴,她還真不想無緣無故的蹭這個車。
打出租多好,貨款兩訖。蹭的是車,欠的是情。
她最怕欠人情了。
可是,他說地那么真誠,又確實順路,拒絕反而顯得那么一點的不合情理。
一個道上混得,何必呢。哎,做人真難!
思想激烈斗爭一番,迫于大領導不可侵犯的威嚴和高貴尊嚴的面子,奚南腳下的步子已經朝前邁去。
順路,順路而已,想多了。
嘿嘿,奚南自嘲地笑了笑。
憑她的膽子,這么晚一個人打車回去確實有點自我擔憂。
順風車,不坐白不坐!
她剛走到拐彎處,白色的寶馬穩穩地停在她的身旁,依舊她拉開車門,坐在后排。
“我的手機號,你存一下,這也是我的微信號,也加一下。”他的聲音雖然低沉但令人不容置喙,這許就是當領導的作派吧。
“謝謝易校長,那我不客氣啦,今后多有打擾。”奚南語氣恭敬。
微信彼此通過后,奚南忍不住好奇心,翻看了他的微信,除了公司的一些東西,并無私人的點滴過往,退出時,她為她小小的好奇心吃了一驚,這不是她的風格,她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
奚南正低頭瀏覽手機新聞,前面傳來易鳴不緊不慢地聲音:
“你家鄉是什么地方的?”
奚南詫異地抬頭,他在和她說話,也是,車內就兩個人一路乘車又都無話可說,確實有點怪怪地。
昨天她完全沉浸在自己失戀的境況中,估計一張本來就冰冷的臉,完全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任何人都是喜歡一張笑盈盈的臉。
他這算是出于領導的關心,還是純屬拉拉家長緩和一下狹小的空間中尷尬的氣氛?
不過,他問的是家鄉?家鄉在哪里?
奚南一時沉默無言。
有些事無從想起,有些事不愿意提及。
易鳴透過后視鏡覺察出奚南的遲疑和恍惚。
“哦,沒關系,我只是隨口問問,不必作答。”
“嗯”奚南情緒略微的低落。
“在公司里層層管理,有時候主管部門并不能及時處理問題,你有什么困難可以直接和我說。”易鳴的聲音不溫不火,似乎在轉移話題。
“哦,謝謝,沒有,沒有困難,這已經很麻煩您了。”奚南從混亂的思緒中抬起頭來,趕緊回復,她不想麻煩任何人。
周日晚。
手頭的工作早早的處理完畢。奚南看時間才八點多,這個點不用一個人打車回去,還可以坐最后一趟的公交車。
到家剛剛九點。
遲睡習慣了,時間還早,找了一本雪萊的詩集看了起來。
她不太愛看小說,小說的情節波瀾起伏,為了突出人物,里面的人物性格大多怪怪的,不是現實中的常人。
也是,普普通通塵埃里的人,沒有特色誰會花心思去寫呢,再者寫了也沒人看啊。
詩是有靈性的。
是平淡生活中的一縷春風,既可以吹皺碧波的春水,可以帶給心靈夏日的颶風,也可以慢慢卷走繁盛的枝葉,還可以帶來漫天爛漫的飛雪。
可惜。
她已經無心讀詩,優美的詩句句句諷刺,字字誅心。
她一度以為寧澤軒是她生命中的染井吉野,雅致高貴;只是染井吉野還在春光中明艷的綻放,而寧澤軒已經變成一朵爛桃花。
拉開窗簾,室外明月皎皎,李益的詩句跳入腦際:“水紋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
“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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