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對比,王艷麗永遠就不會知道之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幸福。
從小到大,在那個家整整生活了二十年,從來沒有感覺像現在這樣急切的期盼與思念,自從出了李家的大門,她心里就好像一個大包袱在一點一點地往下卸,減輕減輕再減輕。呼吸也隨著距離而變得異常順暢,她還發現自己竟有變身的超能力,從婆家的“童養媳”很快就要變成了高高在上的格格公主......
她坐在沙發上敲著二郎腿邊看電視邊嗑瓜子,享受著無比悠閑與自在的時光,濃濃家的味道緊緊把她包圍,真是棒棒噠舒服極了。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的走過來......”王艷麗忍不住哼了歌。
“呦,算是不知道該咋得瑟了?”母親調侃道。
“怎么?見不得你女兒高興呀?”
“見得見得,我哪敢見不得呀!”
“這還差不多。”王艷麗正得意著突然又想起了在李家時的孤獨與無助,她站起身摟住了母親的脖子:“還是媽最好了。”
在家閑的沒事,老看電視也不是個辦法,王艷麗打算出去走走。
“我說這艷麗呀!你這找了個好婆家就看不見你這些嫂子們了?”鄰居家的一幫人叫住了王艷麗。
“可不是嗎?人家艷麗這眼睛啊!現在可是往高往上處長著呢!你說咱們一沒錢二沒權的,沒事老看咱們干嘛呀?嫂子說的對不對呀艷麗?”
“嫂子,你們可真會開玩笑,什么好婆家壞婆家的不都是居家過日子嘛!再說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只是一家人不知一家人罷了。”
“怎么?你婆家人對你不好嗎?”
“怎么會呢!”王艷麗趕快改口:“現在都什么時代了?哪一家娶了媳婦不都是當成個寶呀?”
“那是那是!你看咱三嬸,天天伺候媳婦就像伺候老佛爺一樣,她媳婦丟下碗就去打麻將,她老老實實在家帶孫子,就這樣,那媳婦還橫挑鼻子豎挑眼。”
“等我們老了可不要混成像她那樣......”
“就是就是。”
王艷麗好不容易才從情緒的魔咒里走出來,她不想聽那些煩人的家務事,扯不斷理還亂。
“嫂子,你們先聊,我去那邊還有點事兒。”
“好的,那你慢點兒啊!”
王艷麗走遠了,還隱約聽到身后的議論聲:“這妮子小的時候也看不出來,如今真是掉進福窩里了......”
當太陽再次升起時,韓金鳳來到女兒床前,“艷麗,艷麗呀!你看都幾點了?快起來吃飯吧!一家人還在等著你呢!”
“你們先吃,我想再睡一會兒。”說完一頭又扎進被窩里,還故意發出呼嚕呼嚕的打鼾聲。
“真的還是假的?有那么快嗎?”母親笑著離去。
一個小時后,母親再次來到女兒的床前,同樣的小心翼翼,“艷麗呀!起來吃飯了!飯菜熱一遍就又快涼了。”
王艷麗這次很生氣地坐了起來,“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再睡一會兒再睡一會兒,你怎么就是聽不明白?真是的?”母親撇撇嘴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端著飯菜又一次次來到女兒床前,“艷麗呀!你看這飯菜都熱兩遍了,你不是還懷著孕嗎?這早上不吃飯那行啊?媽只是擔心你的身體,要不你吃完了再睡,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媽再也不來打擾你了行嗎?”
“嗯......”王艷麗在被窩里聽到了母親的這番話,淚水連滾帶爬地掉下來,她緩緩坐起身把頭扭向了一邊,她不敢正視母親的眼睛,但她一聳一聳的肩膀還是出賣了她。
“艷麗,你怎么了?是媽說錯話了嗎?”
“媽......”王艷麗一頭撲進母親的懷里,痛哭著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母親的淚水也止不地往下掉。
“不哭啊!......艷麗乖。”母親幫她擦完淚水又自己擦,“我們家艷麗從小就是最乖最聽話的,不哭了啊!”
“媽,你別說了......”母女倆哭成了一團。
韓金鳳看到懷有身孕的女兒正要洗衣服,趕忙上前制止:
“這個你別碰,你現在是需要靜養,什么是靜養?就是什么也不做,靜靜養胎就行了”她從來沒察覺到母親竟然也這么有學問。
焦香小雞、油炸香腸......王艷麗聽到村子里傳來的叫賣聲,像丟了魂似的往外走去。
“你慢點,別走那么快,當心一點兒......”母親不放心地跟到門外叮囑。王艷麗追了半個村子才把焦香小雞買到手,然后樂滋滋地往家趕。
一陣刺耳的電話鈴響起,把王艷麗的思緒帶到了幾天前在李家生活的時光,電話是她最不想見的婆婆打來的,“艷麗呀!你爸專門為你炸了魚,你現在的狀況是最需要補充營養的時候,要不你回來吃完了魚,想回娘家住了再回去住啊?”
“媽,我不喜歡吃魚,還是你們吃吧!”
“哎!你這傻孩子,你現在是兩個人,營養一定要跟得上才行啊!”
“回去吧!”母親在旁邊使眼色。
“知道了,我知道了。”王艷麗匆匆掛了電話。
“要說你婆婆也是為了你好,你懷的畢竟是他們的孫子,你說他們咋能不惦記?”
“唉!”王艷麗皺起了眉頭。
爺爺的到來,給王艷麗心里帶來了莫大的欣慰,覺得爺爺和她一樣,屬于這個家的弱勢群體。
“你爺年級大了又經常抽煙,你懷著身孕盡量離他遠點,那二手煙對胎兒可是百害無一利的。”
王艷麗總是背著婆婆,偷偷把房間的蛋糕和餅干分一半給爺爺,還偷偷給爺爺洗過衣服,總感覺他倆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午睡時分,王艷麗被一陣嘈雜的喧嘩聲吵醒,她起身來到窗前看個究竟。
“我的錢就放在這個小木箱里不見的。”婆婆翻著小木箱給公公看。“狗旁邊陌生人是不敢去的,這肯定是家里人干的。”
“多少錢?”
“200元。”
“你再仔細想想,是不是放錯地方了?”
“不可能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就是放在這里的。”
“不應該呀!”
“什么應該不應該?這錢都丟了,我還能說謊不成?”
***思索著......
“還真是家賊難防。”
王艷麗心里犯了嘀咕,這家賊難防是個什么意思?她走出去想要幫忙找找,心中多么期待婆婆的200元快點找到,要不然......可是,她把狗窩翻了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
“別找了,誰要是存心拿這錢,那是根本找不到的。”
看到姐姐的到來,王艷麗高興的趕快上前迎接,拉著姐姐的手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姐,你今兒咋有空了?來就來了,干嘛還買這么多吃的?”
“這么多天沒見你了,一直想來看看的就是沒時間,今正好下班早,就去超市順便買點吃的給你帶過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反正我懷樂樂那會兒就愛吃這些。”
“喜歡喜歡,姐買的啥我都喜歡。”
“這段時間過得咋樣?那老太太找不找你的事兒?”
“咋說呢?一言難盡呀!”
“總之你不能太委屈了自己。”
“這個我知道......”
“吱呀”門開了,魯愛榮低著頭貓著腰走了進來,像捉賊一樣到處找,掀掀床罩,再開開柜子......
“嬸,你在找什么呀?”王艷敏忍不住問。
“我說艷麗呀!你有沒有看見咱家那只鋁水漂呀?”魯愛榮這時的搜尋才停了下來。
“沒有看到。”
“我那個水漂用著可美了,就在我們客廳里的樓梯道放,你說一般的客人來了都是坐在客廳里,誰也不會到樓道里去呀?這水漂到底是跑哪兒去了?”
“我這里真沒有,要不你再去別處找找?”
“好,我去別處再找找。”魯愛榮出門的時候,眼睛還在到處瞄。
“嘖嘖......你看看你婆婆這樣兒,好像誰八輩子沒見過東西了一樣,吃飽了撐的會去拿她一個水漂藏起來......”
“她就這樣,整天疑神疑鬼的,好像誰都是小偷,誰都放心不下。”
“就是,那么有本事咋不一個人過哩?還要兒子和孫子干嘛?像她這樣,硬是沒跟我一家,要不然我們倆天天都啥也別做了,坐在那里只有吵架的空了!看誰能吵過誰?”王艷敏說完笑了起來。
“哎呀!我門背后的一摞子稿紙怎么又不見了,那可是我專門在別人家找來寫字用的”魯愛榮又拉著老伴到門后面去看。
“咋又丟了?”***也被折騰的沒一點脾氣。
“我的那么高一摞子稿紙就放在這門背后,現在想用呢卻找不到了。”婆婆比劃著稿紙的厚度。
“唉!是不是又放錯地方了?”
“家里一丟東西,你就這么問?能不能換句臺詞?”
王艷麗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前兩天李月不是回來了,是不是她給拿走了?”
“誰沒事了拿那干啥呀?擦屁股還嫌紙硬呢!”
“不行,我得打電話問一下,究竟是不是她拿的?”魯愛榮拿起電話打了起來。
“喂,你前兩天回來有沒有看見咱客廳的門后面有一摞子稿紙?”
“我沒在意。”
“你拿了沒有?”
“沒有啊!我拿那干嘛?又不好吃?再說了,我就是拿也會給你打聲招呼的。”
“照這么說,你是真沒拿了?”
“沒拿,真沒拿。”
掛完電話,魯愛榮就把矛頭指向了王艷麗“你姐說她沒拿,那你拿了沒有?”
“媽,你說的那些稿紙我連見都沒見過,我怎么會去拿呢?”
“就在這里放的,那么多那么明顯,你咋說見都沒見呢?”
“媽,你說我沒事老往門后面看啥呀?再說了,我回房間是走那邊,又不走這邊,怎么還非得看見不行啊?”
“你說不說就是家賊難防,稿紙總不會長腿跑了。”
王艷麗氣得不行,感覺跟這種人爭辯下去,除了浪費時間和表情外,一點兒意義都沒有。
幾天后,王艷麗無意中發現在二樓的一間房里,堆放了好多稿紙,也就是婆婆用手比劃的厚度差不多,難道這就是她那天鬧得雞飛狗跳要找的稿紙?王艷麗為了證實這件事還專門跑去問婆婆,“媽,二樓西屋堆的那么多稿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那天要找的那些?”
“不是啊!這是我又從別人家找的。”魯愛榮在說話的時候,不敢正視兒媳的眼睛。
又過了幾天,王艷麗看到婆婆正拿著她曾經說丟了的那只水漂舀水,還是忍不住過去問:“媽,你這水漂又是從那里找到的?”
“啥?找到啥?我們家有兩個這樣的水漂,丟了一個還有一個。”
王艷麗冷笑:“莫不是一公一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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