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才發現姐姐也在，頓時倍感神清氣爽。聽姐姐說想要去看望一下小姑，王艷麗連聲叫好，細算算，已有近十年沒見著小姑了，確實也很想很想她了。把女兒留在父母家后，隨姐姐一路前往。

快到小姑家的村口時，王艷麗提議要多買點東西，姐妹倆一起走進了附近的小超市。出來的時候，看見從馬路對面走過來一個女人，披頭散發的看不清真實的面孔。大冷的天，她一邊走路，一邊脫著自己身上的衣服，嘴里還一直在絮絮叨叨，念念有詞。很快，第一件衣服脫下來了，順著掉在了地上，接著又脫第二件......

“哎！你這姑娘怎么把衣服給脫了呀？”一位好心的大媽撿起衣服追了上去。

“你走......你走......你去找你的野女人，找你的小三好了，不要來管我，我也不用你管......”一支胳膊掄過去，若不是大媽躲閃及時，差點就甩在了她的臉上。

“姑娘，這大冷的天，你不能不穿衣服呀！”熱心的大媽完全忽略了她本是一個瘋子，在后面喊著，卻又不敢靠得太近。旁邊陸陸續續圍觀了一些看熱鬧的人，王艷麗也在慢慢地靠近。

接著，第二件也被脫下來了，瘋女人一個用力，把衣服拋在空中，身上的秋衣也跟著揪了上去，露出了光光的肚皮。她瞪大眼睛傻傻地看著那件衣服慢慢地墜落下來。

“姑娘啊！快點兒把衣服給穿上吧！要不然可真的要著涼了。”大媽試著把衣服往瘋女人的肩上披，“我不用你管，你給我走開......”她一個用力把大媽推了個趔趄，自己也蹲在地上，用雙手抱著膝蓋，頭深深地埋在了雙腿之間，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王艷麗放下禮物，從大媽手中接過衣服，“阿姨，讓我來。”

“趕緊走吧！你管那閑事干啥呢？”王艷敏不明思議地在一旁催促。

王艷麗并沒有理會姐姐，輕輕地把衣服搭在了瘋女人的身上，然后慢慢地蹲在了她的對面，只是想看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么她的聲音會聽起來如此耳熟，含有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瘋女人似乎有所察覺，猛然抬頭看見王艷麗正在全神貫注地看著自己，頓時嚇了一跳，“你是誰？你究竟要干嘛？”

從瘋女人驚愕的眼神里，王艷麗終于看清了，“張珂！”她激動地叫出了聲。

瘋女人愣了一下，緊縮了一下身體，仿佛變得更加恐懼了。王艷麗猜測著不會是有人動手打過她吧？為什么會變得如此膽怯。

“你真的是張珂姐？”王艷麗的淚水連滾帶爬地淌了下來。

“張珂姐......”瘋女人在努力回憶著什么。“你怎么哭了呀？”她試探著去觸摸王艷麗臉龐的淚水。

“姐，你不記得我了？我是艷麗呀！我們倆不是說好了嗎？說要做一輩子最好的姐妹。你怎么全都忘了呀？”王艷麗扶著瘋女人的雙臂搖了又搖，她想把她給徹底搖醒了......片刻，她又站起來，想要幫瘋女人穿好衣服，就像在給小時候的女兒穿衣服一樣，攥著她的手輕輕地往袖筒里送......

“你走......你走......”瘋女人貌似想起了什么，使了一把猛勁把王艷麗推倒在地。

王艷敏趕緊跑過來忙攙扶，“走吧！別管她了。”

王艷麗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思緒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時的張珂是班里最受歡迎的一位女學生。在那個年代里，在那間教室里，還曾被老師無奈地嘲諷過：“我們班就這三四十個人，還分有這派那派的？干嘛呢？上演倚天屠龍記呢？”而張珂則屬無論派，性情溫順又待人坦誠，與誰都交往的比較好。她家條件也不錯，在炎熱的夏天里，王艷麗好多天都吃不上一個一毛錢的冰糕，而她想吃的時候就有錢，而且從來都是不吃冰糕的，不買不說，一買準是兩毛錢的雪糕......那種奢侈，真叫人羨慕嫉妒恨呀！

記得有一次，一個偶爾的機會，從奶奶的口中得知張珂的奶奶原和她是親表姐妹。得到這個消息后，從幾十年都不曾交往過的遠親，一下子被她們倆拉近了許多。張珂比王艷麗大兩個月，所以人前人后她總是叫著姐姐，感覺那時候的自己，好歹也算是攀了一個高枝。

張珂待她也不薄，好幾次都特意邀請她到自己家里做客呢！記得還在她家吃過幾頓飯住過一個晚上呢！

后來有聽李靜提起過她，說她一直都混得不錯，還找了一個非常英俊瀟灑的老公，一上來就生了個大胖兒子......原以為......

不曾想一別數年，她竟變成了這般模樣。

“姐，你想走你先走好了，我想再陪陪她。”王艷麗怕姐姐等著急。

“你陪也沒用，你能陪得了她一時，還能陪她一輩子呀？等你走了，她不該是咋樣？還會是咋樣。”

“我們把她送回家吧！我知道她家在哪兒？”

“你看她這個樣子，你送回家又有啥用？誰會管她呀？”

“她老公呢？她老公咋就不管她了呢？”

“你剛才沒聽她喊嗎？她這病八成也是被她老公給氣出來的。”

“啊！”王艷麗吃驚地捂住了嘴。“我怎么沒想到這些。”

“走吧！看完小姑我還有事呢！”王艷敏又在催促了。

“那我們把她送醫院治療吧？”

“送醫院你去伺候呀？你也想得太簡單了吧？快走吧！自己一屁股屎都擦不干凈了，那還有閑心管這些。”

“她早上肯定還沒有吃飯？不？她也許好多天都沒有吃東西了。”王艷麗快速搜尋著附近的早餐店，看到后急忙跑過去，一下買了二十幾個包子，兩大杯稀飯，來到瘋女人跟前，從塑料袋里拿出一個包子，輕輕地送到瘋女人的嘴邊：“姐，餓了吧！”

瘋女人一把搶過那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姐，你慢慢吃，這里還有好多呢！”王艷麗用吸管扎開稀飯，同樣又送到了她的嘴巴，瘋女人大口大口地吸吮著。

臨走的時候，王艷麗想給她再留點錢，被姐姐給阻止了。

“你給她這些干嘛？給了她也不會花，一會兒指不定還是被誰給拿走了，就這樣已經可以的了。”

王艷麗被姐姐拽著，一步三回頭地走著看著。

“別看了，快走吧！”王艷敏很是著急地提醒著妹妹。“她這病得在身上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沒有發作的時候，也和正常人差不多，說不準什么時候說發作就發作了，誰也拿她沒轍。”

“都成這個樣子了，她家人也不能不管她呀？”

“管，聽說她剛得上這病的時候，她老公就到法院起訴要跟她離婚，硬生生的被駁回了。”

“那她的父母現在都還好吧？”

“她爸前幾年就死了，要是她爸還活著，估計她也淪落不到現在這個樣子。”

“此話怎么說？”

“她爸是村干部，有錢又有權，她老公即使有一百個賊心也還缺一個賊膽呀！如今她爸不在了，他老公的生意卻越做越紅火了，像當初的時候，她爸也沒少幫補他們，現在啥也不說了，人走都茶涼了，還說這人都死了呢！”

“那？那他老公也不能不要一點兒良心呀？”

“現如今，像她老公這樣的人還少嗎？”

王艷麗當場語塞，如鯁在喉。

“所以這女人呀！想吃了吃點兒，想穿了穿點兒，什么時候都不要忘記對自己好點兒，后面的路都是黑燈瞎火的，誰也摸不準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兒？”

“哎，那她媽呢？她不是還有一個哥嗎？”王艷麗又想起了這件事。

“她媽身體不好，常年臥床不起，她哥也是有老婆娃子的人了，哪有多少精力顧及到她呀？做嫂子的，即使不說，我想你也猜到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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