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君家今非昔比的權勢,楊家若要拒親,必須得想一個體面又不失和氣的理由。
楊旭明正挖空心思地想著,忽然聽見殿內響起一聲輕笑。
“永灝真君容稟,晚輩游歷異界多年,早已定下道侶,互結同心契。君少主年少有為,定能尋到更優秀的女子結親。”
“什么?”永灝尚在沉默,楊旭明不由失聲。
小十六是騙人的吧?
家養的小白菜被豬拱了?
正是此時,殿外走進一人,衣袖款款,風姿綽約。
“見過家主。”楊遲清面無表情地行禮,“見過永灝真君、君少主。”
“是遲清啊。”永灝笑著點頭,目中盡是贊賞,“多年未見,貴族一下子多出兩位金丹子弟,實在是可喜可賀。”
他這樣的話,不免讓人猜測,“多年未見”的時間里,昔年去往外界的修士,究竟過得什么神仙日子。
奈何楊旭明這樣的老狐貍,自然不會把事情放到明面上來講。
你們君家要裝君子風度,進退有禮,就休想要他們分享一絲一毫。
“永灝道友過譽了,若要論年少英才,金樽界內又有何人及得上君殊少主呢!”
永灝微笑,笑意有些淺,看向千玥道,“十六姑娘已有婚事?”
千玥心知,自己元陰未失這件事定然瞞不過元嬰修士的眼睛,只好挑著同心契的事來說。
“正是,我與他定下婚事多年,雖未舉行正式典禮,但一早就結下同心契,與尋常道侶無異。”
永灝呵呵一笑,心底半分不信。
這必然是楊家拒親的借口!
“那可真是遺憾,殊兒入道之后,一直潛心修煉,潔身自好。老夫聽聞你們的舊事,一度十分看好呢。”
君殊從容地掛著一抹淺笑,仿似永灝話里的人物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有負真君、少主抬愛。”千玥曲身一禮。
“呵呵,無事。不能和十六姑娘結親,是殊兒沒有這個福分。就不知那男子是什么樣的人物,竟能引你傾心,老夫也算你半個長輩,心里很是關心啊。”
楊旭明暗呸一聲,老東西,為了打聽外界,真是什么臉都不要了!
剛剛那假模假樣的君子風呢?
千玥依然十分淡定,臉上甚至揚起一抹十分應景的嬌羞,“比晚輩年長一些,高堂尚在,兄弟也多。”
永灝抽了抽眼角,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誰關心這個啊?
一直沉默的君夢忽然出聲,嗓音自帶一股子柔媚,很是動聽,“既能入千玥前輩的眼里,必然是驚才艷艷,說不定比堂哥還要出彩呢!”
帶著打趣意味的話,頓時將略顯尷尬的氣氛掃開。
君殊也笑著道,“夢兒莫要瞎說,哥哥怎么能和十六姑娘的道侶相比。”
千玥扯了扯嘴角,暗道君家老的不中用,小的倒確實狡猾。
她余光掃過楊遲清,見他滿面深沉,不由一愣。
三哥這是怎么了?
“遲清,怎么回事?”楊旭明不悅道。
身為楊家少主,在客人面前擺出這副樣子,實在太過失禮。
“楊少主是不是在想千玥前輩的道侶,這般不開心,難道是舍不得前輩出嫁?”君夢依然和吞了豹子膽一樣打趣。
楊遲清瞬間回神,恢復溫和的笑意,“君姑娘誤會了,剛剛想起點別的事。”
君夢卻不依不饒地追問道,“那楊少主究竟有沒有見過那人?”
說實話,楊旭明對這件事也十分好奇,聯姻的女子向來是前途有限的,千玥明顯不在這一列。
可她自己找的夫家,他這做家主的又不好攔著。
楊遲清微微一笑,眼底有一絲冷意,他若是說未曾見過,君家又會咬定十六故意蒙騙。
可十六說的話,倒像是半真半假。
千玥見狀解釋道,“三哥并不知道此事。”
“哦?”自以為發現真相的永灝立刻道,“難道外界這么大,你們離開近百年,相聚這么少嗎?”
千玥保持笑意,避開永灝話中的試探,“真君誤會了。三哥只是不知道,并非不認識。況且我們都是修士,自然不會圍著兒女情長打轉。”
永灝徹底笑不出來,這句話倒有點諷刺君家的意思。
但這聯姻之事,最開始還是楊家先提出來的,如今他們準備同意,只是換個人而已,楊家卻又開始推脫。
深諳永灝偽君子性情的楊旭明心下一緊,正待開口緩解一二,卻聽楊遲清道,“是梁庚學嗎?”
千玥微怔,訝異道,“三哥猜到了?”
楊遲清衣袖里的手頓時握緊,面上的笑意格外溫和,甚至有幾分滲人的味道,“什么時候的事,怎么不和三哥說呢?”
像是兄長關心妹妹一樣的語氣,帶著些微的不痛快。
千玥鬧不清他是在配合自己演戲呢,還是當真了,遂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細如發的君殊像是覺出幾分不對勁,出聲道,“十六姑娘的性子還是一如當年,依舊灑脫自在。”
千玥笑了笑,整場下來就這句話最順耳。
“君少主也是讓人刮目相看,烏江城一別,想不到再見會是今日的情形。”
低沉的笑聲溢出,君殊眉目帶笑,將一身的金丹氣勢沖散,顯得愈發干凈清雋,倒有幾分當年那瘸子的味道。
見縫插針的永灝立刻道,“雖結不成親事,但小輩之間的情意不假。既然十六姑娘遠行歸來,正可以讓他們敘敘舊,旭明道友覺得如何?”
把賴著不走說得這么清新脫俗,也是為難永灝了。
楊旭明心里暗探,嘴上還得熱情招呼,“正該如此,幾位遠道而來,定要在君山城多住一段時日。”
一番“賓主盡歡”之后,千玥榮獲招待貴客的任務,領著君殊等人去到紫霞峰住下。
好不容易婉拒永灝真君的“熱情體貼”之后,她身心疲累地回到流玥峰,同行的楊遲清一路跟隨。
“十六妹妹。”
“三哥還有何事?”
“你今日說與梁庚學的事情,是真是假?
千玥為難地想了想,“半真半假,我與他之間糾葛頗多,而且……”
她頓了頓,又覺得此事十分復雜,一時半會都說不清楚,“今日陪著君家的人瞎扯這么久,有一句話倒真是我的心里話。”
“什么?”
“這不是什么大事。”她笑了笑,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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