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千遠沒有他所期待的那樣淡定，紅笙的話時不時地從心底冒出來，乃至修煉都無法專心。

“姑娘，這是龜大人剛送過來的新鮮瓜果，特意給您嘗鮮的。”侍女珠兒撩開簾子，打破她魔怔似的發呆。

“哦，有勞了。”千回過神，對著她笑了笑說，“放在這里就好。”

“諾。”珠兒恭敬地福了福身子，放下果盤后，面帶猶豫地站在一旁。

“還有事嗎？”

“姑娘，您別太擔心了。”珠兒咬了咬唇，小心地開口。

“啊？”千抬起頭，表示不解。

“您是不是聽說百花宮的女子都被送走了，所以才這般焦慮啊？”珠兒用心寬慰她，“這些天您日日消沉，老是望著門外發呆，好幾次連茶湯涼了都沒有發覺”

“你誤會了。”千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打斷她，“我并不是因為這個。”

“您就別不好意思了。”珠兒一臉“這沒什么”的表情，繼續勸道，“其他人怎么能跟您比呢，要知道您可是在壽宴第一日就被送入棲霞宮的，宮主對您絕對是另眼相看啊。”

“唉……”千無奈地嘆了口氣，懶得與她多費口舌，“多謝你的安慰，我不會往心里去的。”

總不能說凌秋安頓自己，多半是受紅笙之托，跟闔宮上下瘋傳的版本根本不挨邊吧？

算了，隨他們去吧。

“嗯。”珠兒喜滋滋地應道，“日后您可就是玄海宮唯一的女主人，咱們這宮里多的是人想要求您關照呢。”

千抬起頭，對著這位“上進心”極強的妖修笑了笑，“你去替我取一壺醉忘冬來吧。”

“諾。”珠兒立刻應道，轉身就要出去。

恰好一道溫潤如泉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醉忘冬屬于烈酒，小友可是有什么心事啊？”

“宮主。”小魚妖興奮又激動得喊道。

“嗯。”凌秋溫和地點點頭，“你先下去吧。”

“諾。”珠兒羞答答地應了一聲，迅速退了出去。

“見過凌宮主。”千已然走到門口，對著來人恭敬一禮。

今日凌秋著了一身淺青色的長衫，墨色長發披在身后，僅有幾縷簡單地束在玉冠里，溫潤中透出幾分風流。

他笑著往里走去，打趣道，“可是我玄海宮招待不周，小友怎么如此愁眉苦臉？”

千忙道，“宮主盛情寬帶，晚輩感恩于心，只是憶起一些小事，所以……”

“呵呵。”凌秋輕笑兩聲，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道，“坐下來說話。”

“多謝宮主。”

千剛剛坐定，珠兒去而又返，托著一席精致的茶具進來，快速斟好茶水。

屋內一時很是安靜，凌秋從容淡定，嘴角含笑地看著對面。

千則心情復雜，想著自己與紅笙的交易此人究竟知不知情。

待珠兒再次退下之后，凌秋才閑適地開口，“各方妖修已然歸去，百花宮的女子也不例外。念及你畢竟是人族，我便沒有讓尖齒蟹把你帶走。”

“多謝宮主，晚輩確實不想和他們一起離開。”

凌秋笑了笑，“紅笙托我照料你，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千眸光一閃，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茶杯。

“別誤會。”大抵是察覺到她的緊張，凌秋善意地解釋起來，“我沒有要強行留下你的意思，你若是想離開，我可以送你出海。”

“真的嗎？”

“當然，只要你考慮好了。”

千這才松了口氣，面上帶笑，“多謝宮主。”

“不必多禮，西滄一帶人族與海族矛盾頻發，你孤身入海底確實不便，有顧慮也是正常。”

“讓宮主見笑了。”千不好意思地說道，“不過您對人族的態度好像很……溫和？”

凌秋笑著瞟了她一眼，解釋道，“我曾游歷過西滄與東滄大陸，見過不少人修，人族與妖族在我眼里并沒有什么不同。”

如果在妖獸窩里聽到它們的頭頭說，并沒有歧視人族，那簡單的感激是遠遠不夠的。

千大力吹捧，“您真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神獸！”

凌秋忍俊不禁，揶揄道，“你總共見過幾只神獸啊？”

“嗯……一只、兩只、三只……”千歪著頭數了一會兒，“三只。”

這下就是凌秋也忍不住震驚，“三只？”

千含蓄地笑了笑，“除了您，還有青凰和九尾狐。”

“小友的際遇可真是奇妙。”凌秋感嘆道，“難怪能在海底活這么久。”

千扯了扯嘴角，“您過獎了。”

凌秋笑道，“說起九尾狐，一百多年前我在西滄也見過一只。”

“您說……什么？”女子的笑容盡數斂去，整個人忽然緊張起來。

“九尾狐啊。”凌秋稍顯詫異，“不過我遇見的那只，血脈尚未完激發。當時他傷得很重，我念他也是神獸之身，便傳了涅之術。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如今也該醒了吧。”

千猛地站起來，激動追問道，“可是九尾紅狐？”

“小友認識？”凌秋仔細回憶起來，“我遇到他的時候是在海面一座孤島，現在去了哪里卻不好說。不過神獸涅之后，需得先修煉神獸之身。若是他足夠勤奮，這會兒剛剛能夠凝出人身，想來是出不了海域的。”

千幾乎能感覺到胸腔里如鼓跳躍的激動，勉強壓制一番后，才挑出事情的頭緒來，“宮主可知道，他為何會受傷，您傳下的涅之術又是什么？原諒晚輩淺薄，從來只聽過鳳凰涅。”

“受傷的緣由，對方沒有提起，我自然也沒有多問。”凌秋好脾氣地回道，“更何況，那時候的他只是奄奄一息的狐貍，連皮毛都幾乎失去光澤。我以神獸之力救下他的性命，發覺對方還有些意識，便傳下涅之術。所謂涅，就是讓神獸回歸幼體，從頭開始。至于他人族的修為和經歷，會被暫且封印，待重新修煉出九尾狐之身后方能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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