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暗衛上報確有人看見樓府的馬車停在大皇子的門口處,而入府邸的正是如今的刑部侍郎樓式微。
據查證,昨日還有多名府中守衛被打傷昏厥。
梁王聽到這些匯報時,面上沒有太大波瀾,只是吩咐了句明日召集所有本案相關官員一同上朝。
同一天,蘭茝在送走樓式微后,迎來了許久未見的鐘秀。
知道他定是帶著消息前來,也顧不得寒暄了,直接問道:“怎樣,可有查到禮部尚書的線索?”
鐘秀也不和她客氣,坐下連灌了三杯茶才道:“自是有線索了,這禮部尚書死得真是妙啊。”
蘭茝不解道:“妙在何處?”
鐘秀拿出一個木盒子,打開來,里面裝有一沓書信和一本賬冊,“在調查的過程中,好似有人故意引導我一般,讓我輕而易舉找到了禮部尚書這些年來與朝中各官員往來的書信。”
聽到他這么說,蘭茝不由的在心中想起了梁荃。
“這禮部侍郎倒是個肥差,南梁人最重這些宮宴祭祀之禮,各家女兒免不了有獻藝的時候,這時候若是想動什么手腳,自然少不了禮部尚書的一手安排。這些全部都是他與各府的書信往來,尤其是這樓府。”
蘭茝翻看盒中書信發現卻是如此,這帳冊便是收受賄賂的記錄。
“只是這與秋水一案有何關聯?”
鐘秀拿起桌上的信件,遞給她道:“你再仔細看看上面的日期。”
蘭茝仔細一瞧,這日期果然大有玄妙……
次日,天還未亮,蘭茝就起身了,她昨日得了消息,梁王今日將所有參與調查次案的官員同傳召上殿。這還是她恩科及第以來第一次上早朝。
出門時,她瞥見案上的書信,眼中透著深意,將它們一同放入衣袖中。
今日,汴京城中起了霧,周邊的房屋樹木都籠罩在濃霧中,看不清樣子。
她到了這宮門之時,隱約見到一輛的馬車停在宮門外,待走近一看,便見馬車上下來兩人,正是樓淵和樓式微。
樓淵面色憔悴,眼下有青黑之色,不復平日的倨傲之態。看來京內的輿論和梁王捉摸不透的態度讓他徹夜難眠了。
樓式微對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恭敬,體貼周到,讓人挑不出絲毫的錯處。
蘭茝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上前打招呼道:“樓相,樓兄,你們今日來得倒是早。”
樓淵見是她,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雖不欲與她說話,但是看在她對二皇子還有些用處的份上,還算客氣。顯然,他還不知道蘭茝暗中的所作所為。
樓式微倒是溫和有禮,“楚兄來得也不晚。”
蘭茝見他神色如常,同樣面帶笑意,不經意的問道:“這還是楚酒第一次上朝,唯恐被尋了錯處,自是不敢怠慢早早的來了。只是不知,這陛下傳召我等所謂何事?”
她這最后一句話,成功戳到樓淵的痛處。
一整天過去了,宮中并未有風聲傳來。在他聽說大皇子梁硯被召尚書,又安然無恙的回府后,便開始坐立不安。
昨晚,內侍來府中宣召讓樓式微及調查此案的相關官員上朝,更是讓他寢食難安。
如今,蘭茝這般問話,讓他忍不住出聲打斷道:“不可妄加揣測圣意!時辰不早了,楚侍郎還是早些入宮的好,免得誤了時辰。”
蘭茝躬身恭敬回話,“是下官思慮不周了,多謝丞相提點。”
樓淵見他態度尚可,也不多加為難,當先走在前頭,很快沒入濃霧之中。
從背影看他依舊是那個位及人臣,不可一世的樓相。
蘭茝和樓式微跟在他后頭,彼此對視了一眼,俱發現了對方眼中的深意。
幾人進殿后不久,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個人。
蘭茝一看,這來得早得都是三司中人,連大理寺卿,刑部尚書,御史大夫這樣的朝中元老都早早的來了。看來,眾人都被梁王昨日的一道旨意弄得寢食難安。
但是,這幾個老狐貍皆是不動聲色,相互寒暄著。
倒是有幾個朝中新貴,見他們幾人今日來上朝了,個個還在狀況外,低聲討論起來。
當梁硯和梁荃先后入殿時,眾人臉色各異,停止了寒暄和討論。尤其是樓淵,看到與他俱有牽扯的二位皇子出現,心中的不安逐漸加劇。
梁墨倒是面色如常,面上永遠掛著笑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陛下駕到。”
內侍的聲音傳到群臣耳中,所有人齊齊下跪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蘭茝跪地,看著一抹明黃逐漸從自己的眼前經過,心中五味雜成。自從為官以來,她下跪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
“平身吧。”梁王的聲音不辨喜怒。
眾人起身。
梁王的視線掃過殿上的人,最終落在樓淵的身上,他開口道:“樓愛卿。”
樓淵被他這么一叫,強裝鎮定的出列道:“臣在。”
“昨日你上呈了一封奏折,指明大皇子謀害顧貴妃,今日朕將大皇子叫來一同上朝,與你當面對峙,是非對錯,就由群臣決斷吧。”
梁王此話一出,群臣皆驚,大皇子謀害貴妃,這怎么可能。貴妃乃大皇子生母,怎會死于大皇子之手。
眾人只覺得這個消息比樓府二小姐指證樓相一事更讓人難以置信。
而朝中的幾位元老,卻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更深層面的東西。
梁王這話雖聽上去公正,實則不然。讓樓淵當著國君和群臣的面與皇子對峙,討論他是否殺害了生母,這相當于對他公開處刑了。
看來,陛下已經容不下樓氏滿門了。
而這其中的深意,樓淵這個為官數十載的老狐貍自然是比誰都懂。
明知這是一個局,他卻不得不跳,若是今日他在殿上一言不發,他這誣陷皇子的罪名就算坐實了。先是謀害四皇子,再是誣陷大皇子,他就是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于是,他穩了心神后,開口道:“微臣奏折上所言句句屬實,大皇子因罪奴之城一案不僅失了君心,也不得貴妃之心。他無意之中聽聞貴妃娘娘要放棄他改扶持七皇子時,便惱羞成怒,將其殺害。”
樓淵此話一出,群臣嘩然,就連七皇子都難以置信,他那大哥竟會因為他將母妃殺死。
“以上皆是樓相一面之詞,相爺可有證據?”御史大夫問道。
他與三司一向不合,如今被揪出了錯處,這幾人自是不會那么輕易放過他。
樓相雖心中不忿,但還是繼續說道:“自是有的,臣在上呈折子之時還一并呈了大皇子的證詞,上面有他的簽字畫押。”
“大皇子怎會承認這么大的罪名,樓相是親眼見到他簽字畫押的?”大理寺卿追問到。
樓淵心中一跳,總覺得哪里不妥,但還是開口道:“我并未親眼看著大皇子簽字畫押,但這一切是我七子樓式微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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