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宴會上的風波,幾天后,使臣會館內的人都收到了前往燕京獵場的邀請函。
燕王似要與梁荃作對一般,大肆操辦美人圍狩,就連貴女們也一道邀請了。
周玉衡看到燕京子弟的這個獵奴游戲,想起湖心亭中翾飛手臂上的奴字傷痕,心中黯然。
出門時,二人相遇,她依舊是顧盼神飛的模樣,仿佛不受這圍獵邀請的影響。
“你……”一個你之后的話,再次哽在喉間說不出話。
“一道走吧。”翾飛的笑意隱在清晨的薄霧中如夢似幻。
正當他們欲說什么時,楚瞻等人也出來了,“五皇子,翾飛。”
“楚太子。”周玉衡客套的問道。
“阿瞻,燕王居然當著我們的面舉行這個美人圍狩呢。”翾飛顧盼神飛,笑著對楚瞻說道。眼中痛恨之色卻一閃而過。
楚瞻的面上依舊掛著清雅的笑意,對翾飛道:“既盛情相邀,便拭目以待了。”
一行人乘坐雪橇馬車,一同前往燕京獵場。
燕京獵場位于燕京東門外,圈了大片的灌木叢改為皇家獵場,是六國內最大的獵場,也是六國唯一一個冰原獵場。
幾人來得算是早得,獵場外圍除侍衛外,只見幾位燕京貴族在擦拭箭枝。
楚瞻一眼就能看到坐在冰冷石階上,哈著氣,來回搓著雙手的蘭茝。
她的目光愣神的看著獵場內圍,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只她一人,想來是獨自一人來的。
看到她通紅的雙手,楚瞻的眸光一黯。在翾飛詫異的目光下,向她走去。
她認出蘭茝是跟在梁荃身后的那個南梁兵部侍郎,還與他們一道上過孤鶩山,叫楚酒。
楚酒。
她輕聲喚了這個名字,姓楚,看來確實不是一般人啊。
楚瞻走近蘭茝,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取下脖頸處的圍領遞到她手中道:“這樣也許會好些。”
蘭茝看著突然出現在她身旁的楚瞻,接過圍領纏在手上,低聲道:“多謝。”
“何時來得?”他看到她發絲上有一層冰霜,想來已在這坐了許久。
“卯時吧,我貫常在那時候醒,便過來了。我來過這許多次,這次竟感覺有些不同?”
楚瞻看著她蒼白的唇一張一合,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卻不忍打斷她,靜靜的聽著。
“在宮門外,梁荃對你的說的話,我聽到了,那繡卷竟是你贈于他的。”說到這,他又看向楚瞻道:“你二人早已相識?”
“嗯。早已相識。”楚瞻心中的不忍之意越發明顯。
“認識多久了?”
“三年。”
蘭茝想起宮門外,梁荃的那一聲公子,他那樣的人,從不會恭敬的叫人一聲公子,除非……
“南梁與北燕之戰你可有參與?”她看著他,清亮的眼中有期盼之色。
楚瞻嘆了口氣,最終點了點頭。
他看著她眼中期盼之色一點點消散,似落在他掌心消散的雪。
蘭茝眸光灰敗,竟有些木訥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不問緣由嗎?不怨怪嗎?”楚瞻的心在這一瞬間突然亂了。
他一連問了兩個問題。
蘭茝搖了搖頭,而后起身,“只是有些失望,不是對你失望,是對自己失望。”她突然想到新婚之夜對梁荃說的那番話,那樣大義凜然。
她背過身去,緩緩開口道:“楚瞻,從我愛上你的那天起,我這顆心就長偏了。”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楚瞻怔愣在原地。
過了許久,他才起身,拂落身上的雪,看著依舊是那個雍雅清貴的楚太子。
燕京獵場上,旌旗飛揚,各國勛貴越聚越多。
接近午時時分,梁荃才姍姍來遲,鐘秀,云杉等人今日與他一道來了。他們只是坐在看臺上觀看此次圍狩,并不參與。
各國來使無一人參與。
此番參與圍狩之人俱被分配到一個箭簍及一匹馬。圍狩規則很簡單,就看誰獵得的美人更多。
這時候,十輛馬車進入圍場內,每輛馬車上有一囚籠,關押著十名女奴。
獵場上的王孫貴胄及世家子弟們見到這些不著寸縷的女奴們,眼露精光,面有興奮之色,更有人吹著清哨。
參與圍狩之人逐一進場。
“阿酒,那不是阿酒嗎!”嵇子儀見到場中一熟悉的聲音,嚷叫出聲。
看臺上與蘭茝熟識之人紛紛變了臉色。
云杉暗中踩了他一腳道:“丟人。”
鐘秀掩面道:“附議。”
嵇子儀神色委屈道:“阿酒參加這個美人圍狩干嘛,她也要射女奴嗎!”
“不可能。”梁荃和楚瞻異口同聲道。二人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看向獵場內,不再言語。
周圍人驚異的看向這邊。云薈和翾飛二人對蘭茝更加的好奇了。
此時,蘭茝身騎高馬,身背箭簍,目光緊盯著囚籠中的女奴,從背后緩緩的抽出了箭,搭在弓上。
看臺的王座上,燕王一聲令下,場內哨聲長鳴,有侍衛上前,打開了囚籠的鎖。
瞬間,百名女奴惶恐而尖銳的叫喊之聲響徹冰原的上空。
她們赤著腳,瘋狂的奔跑。
待女奴四散跑開之后,場外鼓聲齊響,獵場上的圍獵著們動了。
他們策馬而行,齊齊將箭搭在弓上,露出嗜血的笑,射出了箭。
蘭茝的箭尾隨其后,將部分箭射落,好在其余人使了準頭,并未將箭設在女奴身上,倒讓她長呼了一口氣。
被射落箭枝的人目光不悅的看著她,但最終沒說什么策馬離開了。
燕京獵場,不容生事。
但蘭茝似是故意惹事一般,一旦見到有人的箭將要射在女奴之上是,她便迅速將其射落。
雖有一名女奴不幸被射中,但半個時辰過去了,大多數圍獵者見連連不中,心中越發煩躁。
有一人實在忍不住,便策馬上前,一拳直往蘭茝面上招呼而來,蘭茝也不還手,瞬間被打下馬去,吐了一口鮮血。
鮮紅的雪滴在白色的冰面上,像一朵朵綻放的妖異之花。
她忍著疼,看著馬上將她打落之人,嘴角浮現出笑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最終按耐不住的一定是薜荔。
燕京獵場雖有禁令不能生事,但薜荔乃是皇族,又行事乖張,視規則于無物。
她此番上場,便是要將事情鬧大,為她贏得一絲話語權。
北燕皇子毆打南梁官員。
這倒是個不錯的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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