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在大牢最深處的一間牢房里見到了十六。
彼時的十六已經不像昨晚典使過來看到的那般睡在繩索上,而是在天窗下打坐。
“典使大人,不知能否讓我和十六單獨說幾句話?”娃娃臉嘴角噙著笑意問道。
典使下意識挺直腰桿,應聲道:“這是自然。”
說罷他就拖著還雙眼亮晶晶望著宋景的呆傻獄卒匆匆往外走了。
“咦?宋景,原來你也會說這些場面客套話啊?”
目睹了剛才宋景說話全過程的池魚忍不住好奇問道,她還以為宋景對這些事情一竅不通呢。
宋景聞言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是呆子嗎?”
池魚摸著鼻尖嘿嘿笑了幾聲。
“淮南王的人已經到了朝陽,眼下正四處找人打聽你的行蹤。”沒多少時間能耽擱,宋景趕緊開口說起正事,“他們知道你的名字特征,想來打聽到你在這里不需要太長時間。”
“你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得趁著天色尚早城門沒關,他們還沒發現你之前,趕緊離開這里。”
池魚有些驚訝。
她昨晚又是言語挑釁又是言語威脅的,好不容易才讓典使把她關進了這里,這才過去多久啊,就要出去了?
“來了多少人?”她問。
宋景大致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道:“至多二十人。”
二十人,那還是可以一戰的。
左右眼下她在暗,敵人在明,只要做她的老行當,暗殺掉部分,再光明正大來場決斗,這些人也就被解決得七七八八了。
“他們都是個中好手。”宋景的聲音再度飄過來。
池魚一下子呆住,隨即扶額苦笑道:“淮南王為了殺我,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所以得趁他們還沒發現你就藏在縣衙大牢之前,趕緊離開這里。”
的確如此。
典使既然能夠因為害怕畏懼她,就順著她的意思來辦事,到時候定然也會因為害怕畏懼淮南王的人,把她在大牢的事情說出去。
還是要盡快離開這里為好。
池魚走到牢房門前。
就在宋景準備去找先前那個獄卒過來開門放她出來的時候,就見池魚從柵欄縫隙里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鎖頭,而后手上一個用力,鎖頭就變成了齏粉...
宋景心下駭然,下意識看向池魚。
池魚面容一片平靜,仿佛自己剛才做的只是一件如同吃飯喝水般的尋常小事。
這樣的戰斗力……
或許可以和那二十個個中好手一戰?
宋景艱難咽下一口口水,帶著池魚往大牢門口處走去。
典使和獄卒分列在大牢兩邊,聽到從里面傳過來的腳步聲,齊齊看了過來。
自然,兩人的視線都是落在宋景身上的。
獄卒兩眼幾乎是一看到宋景就開始發亮,手中還滑稽的握著一支浸滿了墨汁的筆。
至于同樣看到宋景出來的典使,看起來就要比獄卒正常很多,可下一刻,典使的眼睛就鼓得比銅鈴還大。
“典使大人看到我,就這么驚訝么?”池魚笑笑問道。
一個本該在牢房里關著的人突然在大牢行走自如,換做是誰看到了,都會很驚訝吧?
典使勉力一笑,道:“你這是打算出去了?”
沒有追問少年到底是怎么出來的,而是直接問出眼下他最關心的一件事。
“是啊,要出去了。”池魚神情遺憾,“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來這里一遭,我還沒看夠呢,就要出去了。”
典使獄卒和宋景:“……”
看著兩人出了縣衙大牢直直走上了街道,典使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個親娘哎,可算是走了。
要是再不走,他今晚又該睡不著覺了。
典使擦了擦腦門上并不存在的汗,擔心他眼下這副模樣被縣衙里的其他人看到了不好,正準備起身的時候,衛里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下,又把典使給嚇得重新坐了回去。
強忍住因為疼痛而涌上來的淚意,典使抬眼看衛里:“你突然冒出來干什么?!”
真是痛死他了。
典使悄悄伸手揉了揉。
“典使大人,封刺史回來了。”
封邑?
他一個青州刺史,不論是辦公的地方還是飲食起居之所都不在這里,走都走了,又回來做什么?
典使慢吞吞站起身,姿勢怪異的讓衛里帶他去見封邑。
衛里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就是這幾眼讓典使心里更是惱怒,差一點就把衛里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
封邑并不在公堂上,而是站在前院那棵大樹下,微仰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
典使在他身后幾步開外的地方站定,朝封邑施禮:“封刺史。”
衛里已經退了下去。
寬敞的庭院中,只剩下封邑和典使兩個人。
封邑聞聲轉過頭來。
在陽光下顯得愈發精致好看且白得耀眼的臉,讓典使不由得晃了晃神。
“典使大人。”封邑道,“本官在帶人去東平陵的途中撞見了一個人。原本是捉住了那人,打算一并帶去東平陵找濟南郡王當面對質的,卻不曾想半路殺出了一群程咬金,生生攪黃了本官的好事。”
所以呢?
典使眨眨眼。
難道是要讓他再帶著人去追查搜捕一番嗎?
“不知封刺史是在何處碰到那群人的?”典使恭敬問道,心思卻尋思著封邑說出地名后,他該說什么話才能得體的婉拒掉封邑。
封邑沉吟片刻,道:“好像是在著縣城外二十里吧。”
著縣城外二十里...
嗯,離朝陽也不是特別遠。
“敢問刺史,小人能為刺史做些什么?”
一時半刻想不到什么更好的法子來婉拒封邑,典使只好選擇了直問。
但愿封邑會看在他其實就是一個小小的典使,不過是縣令大人暫時不在城中,才讓他掌了權管了事的份上,不會向他提出什么他根本辦不到的事情來。
“典使大人只需在林縣令回來之時轉告林縣令,就說明娘子并非是自縊而亡,殺她的人,很有可能是濟南郡王的人便是。”
原來就是讓他帶句話啊。
好說好說。
典使松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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