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愁死個人了。

豆娘扒了扒頭發。

“豆娘。”

身后猛地傳來徐娘子的聲音，豆娘整個人都僵硬了。

片刻后才僵直著身體轉過去，對著徐娘子微微一笑，道：“徐娘子。”

“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徐娘子狐疑的打量著豆娘。

她對豆娘此人并沒有太過深刻的印象，無論是樣貌才情還是性格，豆娘這個人都沒有太出彩的地方，樓里的姑娘比她好的優秀的，不知凡幾。

“我..我就是害怕，所以想出來看看。”豆娘低聲道，軟糯的聲線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徐娘子聞言看了院中的景象一眼。

那些尸體血跡以及打斗的痕跡全都被清理干凈了，完全看不出這里在不久前發生過一場惡戰，只是...

徐娘子攥緊了拳頭。

沒想到這么嚴密的防備，還是讓十六從這里跑了出去！

“既然害怕，就該好好躲在屋子里，害怕還跑出來看，算是怎么回事？”徐娘子蹙眉。

“就是因為躲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到聲音才害怕。”豆娘笑笑，“我這個人，就是要自己親眼看到才不會那么容易感到害怕。”

天下之大，什么樣的人都有，徐娘子對此也沒有感到太過驚奇意外，只叮囑豆娘看夠了就快些回去，便打算離開。

“徐娘子——”豆娘喊道，“我..能不能問問這里是怎么回事啊？”

豆娘指了指不遠處干凈整潔的院子。

“沒事，就是打完了，你不用擔心了，回屋去吧。”

打完了？

那..十六大人呢？

是被抓住了，還是被..就地格殺了？

“徐娘子，我能問問我們抓住十六大人了嗎？”

“當然——沒抓住。”徐娘子一面說著一面觀察著豆娘的反應，在看到豆娘無聲松了一口氣后，又道，“人都死了，還怎么抓住？”

說罷，她不再去看豆娘，就扭動著腰肢往前走了。

留下豆娘一個人愣在原地。

十六大人...死了？

這怎么可能呢？

君墨大人還在草垛子后面等著十六大人過去帶著他離開呢，十六大人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的死了？

不是都說十六大人很厲害嗎？

豆娘搖著頭呢喃著不可能，就猛地拔腿往自己屋子的方向跑去，她要去找樓里的其他人問問清楚。

不管她找樓里的誰問，得到的結果都是十六已經死了，有的人甚至還興致勃勃的要拉著豆娘，和豆娘說十六死時的詳細情形。

豆娘白著一張臉拒絕了，推說是自己膽小，害怕聽了之后晚上會睡不著覺。

那人倒也沒有勉強，只一臉遺憾的讓豆娘回去好好歇息。

豆娘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豆娘仍舊坐在臨窗的筵席上一動不動。

進屋來點燈的婢女乍一看到窗邊的人影，嚇得把手里的蠟燭都掉在了地上。

伴隨著婢女的驚呼，蠟燭落地的重響聲讓豆娘緩緩轉過了頭，“現在幾時了？”

“戌時了。”

婢女彎身撿起落在地上，早已熄滅的蠟燭，又顫抖著手找了火折子出來把它重新點上，直到蠟燭散發的光亮足夠她看清坐在窗邊的豆娘面容后，婢女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姑娘真是嚇死人了。

天都黑了，還坐在窗邊，聽到她進來，也不主動出個聲啥的，還好她膽子夠大，沒讓姑娘給嚇沒了魂。

豆娘起身走到婢女面前，攔住了婢女點燈的動作，順帶著吹滅了婢女手中的蠟燭，然后便直直往外走去。

“姑娘？”婢女聲音里滿是害怕。

豆娘知道，婢女定然是看到她這樣，以為她被什么不好的東西附身了，所以才做出這些奇怪的舉動。

別看她這個婢女比她年長這么多，實際上膽子比她還要小呢。

豆娘微微一笑：“沒事，夏日蚊蟲多，點燈會很容易引來它們的，而且也熱。”

呼——原來是這樣啊。

真是嚇死她了。

婢女拍了拍胸脯。

“那也不能不點燈啊，這黑燈瞎火的，姑娘要做什么都不方便。”婢女說著就要再拿火折子出來重新點燈。

“我出去走走。”豆娘沒再和婢女繼續點不點燈的話題，抬腳往外走，臨到門口的時候，屋子里已亮堂一片，“你不用跟來，我就在這附近走走，很快就回來。”

婢女聞言便停住了腳，待到豆娘離去后，她就抬腳去見徐娘子了。

“往哪個方向去了？”

室內明亮的光線驅散了白日里那場打斗所帶來的寒意，婢女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道：“回徐娘子的話，是東南方向。”

東南方向？

那里一馬平川，連個遮擋的東西都尋不著，去那里做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徐娘子道，“你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吧？”

婢女心下一顫，勉強扯了扯嘴角，“婢子當然知道，徐娘子放心，今晚的事，婢子不會出去亂說的。”

徐娘子閉眼嗯了聲。

婢女忙抬腳走了。

她真是瘋了，剛才才會認為在這間屋子里很是讓人安心。

不過..徐娘子好端端的，忽然讓她盯著豆娘的一舉一動做什么？

十六大人已經死了，君墨大人也在徐娘子手上，難不成還要捉什么人？

婢女左思右想仍舊想不明白，便干脆不想了，提著風燈神色如常的回到先前的屋子去。

豆娘已經回來了。

這讓婢女很是吃驚。

“姑娘，您不是出去走走嗎？怎么這么快就...”

她私下里偷偷去見徐娘子的事，不會讓姑娘知道了吧？

“就在這附近走了走。”豆娘微笑，“你去何處了？我回來都沒看到你。”

“婢子..婢子去廚房看蓮子粥了，姑娘不是還沒用飯嗎？婢子擔心姑娘走了回來會餓，所以就去廚房了。”

“你有心了。”

豆娘仍舊微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虧心事心虛的緣故，婢子看著豆娘臉上那分明和往日一模一樣的笑容，總覺得心里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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