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安靜下來。
良久,姜放才頹然開口:“思思,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父親做得很不好?”像是怕姜思不明白,他又補充解釋,“我明知道你是被莞莞打暈送進花轎的,卻在事后沒有懲罰莞莞,也沒有向霍家說明緣由,反倒是聽之任之,我——”
“父親。”池魚打斷他,“過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就算再提多少次,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既然如此,何必再反復提及?
大家心照不宣的維持表面的風平浪靜便好。
姜放張了張嘴,最終嘆氣道:“好好,不提了不提了。我剛同你說的事,你心里要有個數。你放心,我和你母親,一定會替你找一個很好的人家的。”
“多謝父親。”
池魚彎身客氣施禮。
姜放沒再說話,轉過身慢吞吞的走了。
離去的背影比起來時,似乎蒼老了許多。
池魚站在院子里沒動,屋子里卻傳來了細微的響動。
池魚眼神閃了閃,旋即收回視線抬腳進屋。
屋子中央負手站著背對門口的人果然是穿著緋袍的君墨。
池魚不由笑道:“你還真是喜歡把自己打扮得這么花枝招展。”
認識他這么久了,印象里似乎就沒見過他穿別的顏色,就連以前在春風樓出任務的時候,他也是穿成這樣,半點不怕被人發現。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啊。”君墨撇嘴,滿臉嫌棄,“喏,這個給你。”
他說著就丟過來一封信。
池魚伸手接住,一面拆信一面問:“誰寫的?”
會給她寫信的宋景君墨都在這里,還會有誰要給她寫信?
“小文珠。”君墨聞言幽幽說道,“我說你能不能稍微走點心?人家小文珠跟著你,也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
池魚訕笑:“這不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還沒適應過來嘛。”
何況文珠很懂事,除非必要,鮮少會在她的面前晃蕩,或者是纏著她陪她做什么事。
如此一來,她會忘記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人也在情理之中嘛。
君墨懶得和池魚在這些事情上逞口舌,哼了一聲后便抱臂看向窗外,讓池魚可以安靜看信。
信的內容不長,甚至可以說得上短。
除卻最必要的稱呼,其他都是能省則省,池魚不多時便看完了整封信。
聽得紙頁被收起來的聲音,君墨忙轉頭問池魚:“小文珠在信里說了什么?是不是想我們了,催我們快些回去?”
一定是的。
他們來這里都好些時日了,十六冒充了蔓蔓待在姜家,宋景則是忙著出入霍家給霍如風治病,只有他,成日無所事事,不是遛鳥逗狗,就是在河邊垂釣,都快要瘋了。
還是快點回客棧去才好。
雖然待在客棧也挺無趣的,但那好歹是自己的地盤啊。
哦不對,是十六的地盤。
不過十六的,也暫且算他的吧。
他們倆,誰跟誰啊。
“不是。”池魚搖頭,神情肅重,“是客棧遇賊了。老板和伙計為了保護客棧,和那些賊動了手,如今昏迷不醒。”
屋子里的光線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文珠提著風燈送前來診病的大夫出客棧,剛要折身回去,就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
聲音越來越響亮,最后直直停在了她的面前。
“池魚!”文珠喊,面上歡喜又激動,待余光瞥到一旁的君墨時,她忙收起了神情,平靜道,“我還以為你們要再晚上幾日呢。”
宛縣和江州的距離算不得遠,池魚他們收到信后動身回來,頂多也就一日功夫。
不過池魚讓人送了信回來,說江州那邊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會晚些回來,她便以為還要再等上一段時日,沒想到這么快就回來了。
“老板和伙計怎么樣了?”
池魚一面問一面抬腳往客棧走。
走了兩步才想起自己手上還牽著馬,需要先把馬送到馬廄去才行。
果然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過慣了,再要回到從前的生活,總是覺得很不習慣。
她忽然有些想念完好無損又手腳勤快的伙計了。
池魚和君墨把馬牽去了馬廄后才跟著文珠去了老板和伙計的屋子。
原本兩人是有單獨的屋子的,但文珠為了照顧方便,便自作主張把兩人安排在了一間屋子里。
屋子里點著一支蠟燭,光線有些昏暗。
池魚走到床邊看了看昏睡不醒的兩人,就聽得文珠道:“剛才大夫才來看過,說是醒來就在這幾日了。”
“那就好。”池魚放下心來,又看文珠,“你有沒有傷到哪里?那些賊呢?現在在什么地方?那日的情況你再同我詳細說說,信上說得太籠統了。”
文珠起身再去點了兩支蠟燭,這才坐回池魚身邊,低聲說著當時的情形。
那些賊就是之前來客棧鬧事,最后被池魚打跑的絡腮胡等人,那日在官道上打劫了一個富商,一時高興就到了城中的酒樓喝酒,酒意上頭,便想著找個客棧舒舒服服睡上一覺。
說來也巧,他們哪里都沒去,腦子里也沒想過要來這里,腳就自己走過來了。
一看到眼熟的人和景,就想起了之前所吃的虧,然后一個沖動,就鬧成了現在這樣。
“不,他們不是臨時起意。”池魚道,“他們是有備而來。”
“此話怎解?”君墨問。
文珠也看向池魚,眼中同樣疑惑重重。
要知道她可是一直都在客棧呢,親眼目睹了那場打斗的,她都沒發現那群人是有備而來,怎么池魚一聽就這么篤定了?
“因為他們原本就是山賊。之前來客棧的時候,才剛從大牢里出來……”
池魚把自己無意聽到的事情說給兩人聽。
屋子里響起低低的呼痛聲。
文珠趕緊走過去。
是伙計醒了。
“老大!”一看到池魚,伙計就忍不住流淚哭訴,“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看老大你不在,就來鬧事,老大你一定要替我們報仇雪恨啊。”
他說著又艱難舉起自己的胳膊:“老大你看,這些都是那些賊打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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