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人已經死去，并不會感覺到任何疼痛。

衛里從山坡四處找來了干燥的枯枝黃葉堆放，又把幾具尸體全都搬到一處堆疊，然后拿出隨身攜帶的火捻子點燃枯枝黃葉。

冬日干燥，火星落入枯枝黃葉中很快就燃成了熊熊大火。

衛里退開幾步避開大火炙烤面容滾燙，出神的望著逐漸被大火吞噬與枯枝黃葉一道變成灰燼的尸體，直到寒冷山風吹來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他才回過神。

“這也算是讓你們落葉歸根了吧。”

他低聲喃喃下了山坡去往前面的小鎮。

蒙蒙白霧籠罩的小鎮似是被山坡那場大火燒干凈了，小鎮在眼前變得愈發清晰。

還站在城外尚未進城，他就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生機盎然。

透過大開的城門，可以清楚看到其間行走的老者婦人或是在賣糖葫蘆的小販面前蹦跳著想要伸手去夠糖葫蘆的孩童..

這里還是這么熱鬧。

衛里一笑，低頭對身上的衣袍稍作整理，便抬腳進了城中。

因著先前已經來過一次，他對這里也尚算熟悉，是以進城之后并沒有如第一次那般像無頭蒼蠅似的亂竄，而是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家客棧。

風月居。

是個風雅的名字，也是這個小鎮上唯一一家客棧。

此時在這里投宿的客人全都坐到了大廳用早飯，烏泱泱一大片，想要在其中找人真的不太容易。

好在衛里深知顧淵的脾性，找人的時候一貫只往角落里看，不多時便找到了顧淵和霍如風。

這兩人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想來是回來后沐浴過，身上還帶著淺淡香氣。

衛里坐下來，搖手招呼在廳中穿梭的伙計再送一份飯菜上來。

伙計掃了一眼衛里所在，旋即一面給面前的客人送上熱騰騰的飯菜，一面應聲。

飯菜送上來的時候，衛里已經同顧淵說完了山坡那邊的情況，顧淵對此并沒有露出什么滿意或者不滿意的神情，面容沉靜如水。

好歹費了那么多功夫做的啊，多少也給點反應嘛，這樣未免太讓人挫敗了。

霍如風安撫一顆芳心受傷的衛小里：“他正想著十六的事呢。”

十六？

衛里挑眉，他離開好像也沒多長時間吧，怎么忽然就跳到十六身上去了？

難道說十六也在這里，還做出了一番大事，讓老大親眼見識到了十六的身手，所以老大秉著愛才之心，決定把十六拉到自己的麾下，成為臥虎的一員？

衛里轉動腦袋左看右看。

嗯，還是烏泱泱一大片，誰也認不出誰。

“你們在這里遇到十六了？”衛里輕聲問霍如風。

霍如風搖頭道聲沒有，“但是阿淵說十六知道他在這里后，一定會來找他的。”

這是什么話？

老大和十六又不認識，倒是一直喜歡跟在十六身邊的那個君墨，和他有過幾面之緣...

耳畔有碗筷放下的輕響，衛里下意識抬眼去看顧淵，顧淵已經起身：“我吃完了，先去外面走走，這里又悶又熱。”

的確是，衛里環視大廳一眼，大廳里或坐或站擠了不少人，因為冬日天冷，沒有人愿意開窗，就連門邊，都掛了厚厚的布簾阻擋門外的寒風，廳中角落還擺了好幾個燒得旺旺的炭盆...人們身上的熱氣，面前飯菜的熱氣，角落炭盆的熱氣交織，讓整個大廳的空氣沉悶無比。

老大素來喜歡偏冷的天氣，盡管他自己畏冷，難怪在這樣的地方待著會不適應。

就連他都感覺有些難受了。

“老大你小心些，我吃完了就出來找你。”

“不用了，我走走自己就會回來的。”

顧淵從人群里狹小的空隙中擠出去，門簾揚起又落下，乍然吹進來的一陣寒風讓坐在門邊的人并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反而覺得通體舒暢。

“吃完了我們也出去走走吧。”

他向同伴發出邀請，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調羹。

同伴端起碗大口吞咽，腦袋也飛快的上下點了點，這是答應了。

那人展顏一笑，又安撫同伴不要著急，慢慢吃，小心嗆著等等細碎關切話語。

而與此同時的廳中另一個角落，君墨看了一眼放下碗筷似要起身的十六，低聲問道：“你的劍就是在他的手上？”

池魚點了點頭。

她不會認錯的，雖然那個時候坑底光線昏暗，但她還是看得很清楚，何況那樣不凡的樣貌，就連俊美如君墨都不能與之相比，她又怎么可能會認錯？

“那你在這里坐著，我去給你把劍拿回來。”

君墨摁住池魚的肩頭，自己起身。

池魚也沒有堅持，畢竟她現在是傷者，她叮囑君墨一切小心，劍拿不回來就等下一次機會，不要為此拼命，這才收了話音目送君墨穿過人群，掀簾而出。

街道上依舊是人潮涌涌，即便是君墨在顧淵出了客棧的下一瞬就緊接著走了出來，但還是沒能捕捉到那道身影。

或許..要先去他的房間看看？

君墨微微仰頭去看二樓一扇扇緊閉的窗戶。

他好像就是住在這邊從左往右數的第三間...

剛才看他走出客棧的時候，手上好像并沒有拿著什么東西，所以十六的劍極有可能是被他放在了屋子里，他要不要上去看看呢？

君墨猶豫不決。

沒有察覺到身邊又有人掀開了簾子踱步而出。

當然，也許是察覺到了并不在意，畢竟廳內悶熱，很多人吃完飯后都會想要出來走走吹吹冷風。

衛里和霍如風往前走了幾步才停下。

“剛才那個人...”

衛里疑惑皺眉。

霍如風下意識回頭去看，嘴里還問道：“怎么了？是你認識的人還是阿淵認識的人？”

“應該是我看錯了吧。”衛里搖搖頭嘀咕，“那個人素來喜歡穿得濃艷，怎么會穿那樣一身灰撲撲的衣裳？一定是我看錯了。”

誰啊？

霍如風一臉懵。

“阿淵。”

他忽地大喊，還站在原地跳了跳，以便前面的人聞聲回頭能夠一眼就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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