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芝橫了許純一眼，連忙將顧俢打橫抱起，坐到了床上。

“摔到頭了，明天肯定會起一個大包。”林秀芝嘴里說著，眼角的眼風還不忘往許純身上剜去。

“起包就算了，要是把腦袋摔壞了，變成傻子了，可就完了。”顧安圖探過頭去看，嘴里還不忘說著風涼話。

林秀芝看了顧安圖一眼，“摔成傻子還能怪誰呢？還不是怪他有個好媽媽，我帶著孩子的時候，一雙眼睛可是牢牢的粘在孩子身上的，哪里會讓孩子摔成這樣啊？”

顧俢被林秀芝放在腿上，頭上的痛意已經稍稍減去，但腦袋里仍舊是一片混沌。

眼前的人影仿佛在打轉。

顧俢舉起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眼睛。

許純看到顧俢這個樣子，心里既是心疼又是自責。

連忙蹲在林秀芝的腳邊，握住顧俢的小手，“寶寶乖，媽媽在。”

林秀芝的眼里滿是嫌惡，急忙揮開許純的手將顧俢抱在懷里。

“孩子摔成這樣，還不是你的錯，現在又在這里假惺惺的干什么？”

許純眼里一熱，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媽，顧俢是我生的，他摔到了，我哪里會不心疼？”

林秀芝抱著顧俢轉了身，背對著許純。

顧安圖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的睡眼。

顧良站在一邊，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顧安圖摸了摸顧俢頭上鼓起雞蛋大小的包，粗糙的的手指摩挲著顧俢額頭上細膩的皮膚。

顧俢有些不適應，將頭偏開了些。

“好了，小孩子摔跤是常有的事，過幾天就好了。大家都睡覺吧！”顧安圖收回自己的手，當起了和事佬。

林秀芝像是不認識顧安圖一樣盯著他看。

似乎沒想到，顧安圖對顧俢摔倒的事，高高提起，卻又輕輕放下。

“秀芝，許純加班回來都這么晚了，帶孩子睡覺也不方便，你就帶著孩子睡吧！”顧安圖嘴角微抿，朝林秀芝吩咐道。

“我，”林秀芝本來想拒絕，抬眼看了一下顧安圖篤定的神色，“我倒是沒問題，只怕顧俢晚上不跟我。”

顧安圖翻了個白眼，聲音多了分冷意。“孩子還小，哪里會帶不到？上次你帶著睡不也是好好的嗎？”

林秀芝埋了下了頭，沒有再說什么。

顧安圖率先走開，林秀芝慢吞吞的起身，“那，許純我就帶孩子過去睡覺了，孩子晚上還要吃奶嗎？吃幾次啊？”

林秀芝心底才不愿意帶孩子睡覺呢！

比起一個晚上要起來好幾次，一覺睡到大天亮，可不是舒服多了嗎？

許純滿臉不舍，“媽，還是我帶著孩子睡吧！我怕他離開了我會不習慣。”

林秀芝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顧安圖，臉上滿是為難，“這，我知道你離了孩子，一時間肯定會不習慣。可是，”

顧安圖聞言轉過身體，朝林秀芝這邊看了一眼，“哪里有什么不習慣的？許純要上班！哪里會有時間呢！你反正在家帶孩子，多的是時間。”

顧安圖咳了幾聲，聲音比起剛才的高亢多了幾分溫和，“許純啊！孩子跟你媽你還不放心嗎？”

許純心煩意亂，一時間又沒有注意，沒有回答顧安圖的問話。

顧安圖又看向林秀芝，“好了，孩子也累了，快來睡覺吧！”

林秀芝跟在顧安圖的后面，懷里抱著顧俢，走出了房間。

顧俢環著林秀芝粗短掩埋在厚厚的衣領里的脖子。

對于許純眼里萬般的不舍，顧俢不明白，也看不到。

沒有一聲哭泣。

顧俢被林秀芝抱著離開了。

林秀芝的心微微放了下來。

許純的心卻猛的揪了起來。

仿佛以后，自己也只能這樣看著顧俢離開。

屋里的空氣一下冷了下來，安靜的可怕。

就像是煙花劃過的夜空，除了硝煙味，什么都沒有留下。

顧良手握成拳，放在嘴邊輕咳了幾聲。

走到床邊，拿起床上的被子抖了抖。

臉色有些別扭，眼里滿是掙扎。

“很晚了，快來睡覺吧！”

顧良的聲音有些輕，眉心還帶著微皺。

許純沒有應聲，嘴角帶著慘淡的笑意。

顧良見許純沒有應聲，嘴角微抿，坐在了床邊。

“兒子跟著媽睡也好。”顧良想了一下，拍了拍顧俢睡覺專用的小枕頭，眼中閃過一絲慈愛的光，嘴角也不禁提了起來。

許純還是沒有回答顧良的話，卻轉了身，面向顧良。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最怕明明有兩個人在這里，卻像是自己一個人在唱獨角戲一樣。

顧良有些煩躁。

他抓了抓自己的頭。

明明想在一團亂的腦子里找出那根線頭，卻發現事與愿違，自己越抓腦袋越亂。

“你到底是哪里還不滿意！？”

顧良心里一陣說不出的煩悶，一拳捶在了床上。

許純的嘴角扯動了一下，就像是一只沒有了思想和心靈的提線木偶，只能做出這樣簡單的動作。

“我已經向你道過歉了，你還想要怎么樣啊？還想要我怎么做！”顧良跪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自己的頭。

依舊是沒有答案。

其實，許純也不知道，她不知道心里為什么總是覺得意難平。

仿佛心里有一道檻邁不過去，甚至還在阻止她邁過去。

顧良的嘶哄聲有些沙啞，像是故意壓制了一樣。

顧良苦笑了一下，掀開被子躺了下來，側著身體躺下。

身體甚至能和床沿那條線重合，好像在和床沿較勁。

許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床上的。

只知道，因為著急還沒來得及換下的涼拖此時就像是一塊鐵板一樣墊在腳下。

雙腳的寒意從腳底一直沿著小腿往上。

許純面無表情的將自己縮進被子里。

想從本身沒有溫度的被子里汲取溫暖。

“你以為，你每次使性子，我都會向你低頭嗎？”顧良的聲音從黑暗里傳來，冰冷邪魅，恍如鬼魅。

許純的腳一動，身上更冷了幾分。

像是突然墜入了一個大冰窖。

顧良的臉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被窩里卻突然吹過來一陣冷風。

顧良將蓋在兩個人身上的被子丟開，全部推到許純的身邊。

許純翻過身體，平躺在床上，眼角的淚水往兩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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